沉朱在侍女的引路之下,来到听琴小筑,一路上暗暗观察所遇到的人,都是普通的人类女子,并无什么异样,进了那日的楼阁,来到设有暗门的床榻,发现那上面刻的龙楼花已不见踪影,仔细在上面寻找,却并没有找到暗门。
让她心惊的是,脚下的地下甬道好似也凭空不见了。
这不可能。
先不提普通凡人能不能在数日内将那样大的地下甬道填平,即便对方修为强大,将这里彻底改造,也该留下痕迹才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身后传来女子轻柔的嗓音:“姑娘可查看完毕?楼主已差人备下膳食,请姑娘赏光。”
回到临月阁,男子已在膳桌旁坐好,看到她,开口:“不知姑娘喜欢什么菜系,就让后厨将南北八个菜系的招牌菜都做了一遍。”见她立着没动,道,“还需让在下请姑娘坐吗?”
沉朱望着满满一桌子菜,道:“又是邀我看风景,又是请我吃饭,楼主总不会平白无故待谁这般殷勤吧。明人不说暗话,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面具下的眼睛弯了弯,似乎在笑,可是水墨般的眸子里却没有一点笑意:“在下看上去很像磊落坦荡之人吗?”
沉朱眼皮一跳,听他继续:“有些话点破了就没有意思了。看姑娘的表情,是没找到想找的东西吧。既然如此,不妨把心中的事放下,就当是陪一个朋友吃一顿饭,如何?”
沉朱拉了凳子坐下,戒备地看着他:“我与楼主好像还不是朋友。”试探他,“哪有朋友连对方的姓名都不知道的?”
对方沉思片刻,轻轻道了句:“不知道比较好。”
她迷了眼睛:“此话怎讲?”
他道:“在下一直觉得,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的人,互相不知底细,才比较没有负担。毕竟,你不知道跟你一起吃饭的人,什么时候就会变成敌人。姑娘觉得呢?”轻轻笑了,“在下可有十年不曾与人共同用膳了,想想还真是寂寞得紧。”
“风月楼这么多姑娘,都找不到可以陪你用膳的人吗?”
“她们要么畏我,要么私我,与不知心怀什么鬼胎的人同桌用膳,还没吃就已经反胃了,在下何必自讨苦吃?”
听到此话,立在沉朱身后伺候的女子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沉朱凝眉问他:“所以,为何选择了我?”
他道:“不过是个无聊的理由,在下不想说,姑娘也不必问。”吩咐知月,“为姑娘布菜吧。”
用完午膳,对方又留她下棋,她想了想,鬼使神差地服从了他的安排。
他的棋品委实糟糕,输了要悔棋,偶尔赢一把就洋洋得意,将她贬得一无是处,她有好几次都要掀桌走人,可是一听他嘲讽自己输不起,就又气呼呼地坐回原处。
此人下棋的水平十分不济,可是扰乱人情绪的水平却极为超凡脱俗。寻常跟墨珩下棋时,墨珩一句多余的话都不会多说,耳根很是清净,哪像此人,各种赖皮嘲讽,沉朱心情不佳,这棋自然是越下越糟糕。
一直到夜深,他才意兴阑珊地放她回去,并以夜路不好走为由,派知月送她,行至客栈附近,她忽然掀开轿帘:“快落轿!”
方才与轿子擦身而过的那个气息,绝对不会错,是幽冥司的鬼差。
凡人死亡,魂魄离体后会由鬼差带入冥府,在人界遇到鬼差并不稀奇,可是,同时有这么多鬼差出现在人间,就有些不寻常了。
出事了。这是沉朱心中唯一一个念头。
知月望着白衣少女匆匆下轿远去的背影,目光深沉如墨,良久,才吩咐抬轿人:“回楼。”
沉朱顺着鬼差一路留下的气息前行,眼前围得水泄不通的地方,正是她下榻的客栈,没想到,她离开不过半日功夫,客栈竟被付之一炬。有官差模样的人举着火把,在只剩一个框架的客栈中进进出出。
她神情一肃,随手拽住一个围观路人询问:“里面怎么了?”
那人颤声道:“客栈突然失火,没有一个人逃出来,你没看不久之前抬出去的掌柜,死得可真是惨。据说,这次又是长生大人的诅咒。”红了脸道,“姑……姑娘放手,小生、小生要喘不过气了。”
沉朱松开他的衣襟,就要往客栈里闯,有官差挡住她:“官府办案重地,闲人免……咦,人呢?”
临月阁中,男子独立于阑干处,正在吹一支玉笛。
天空一轮圆月,将千家万户的屋顶映得一片明亮。
笛声过处,却仿佛有一盏浓墨在画卷上打翻,画卷上的一景一物,缓缓被墨色侵吞,远处的山水楼阁,近处的假山花木,不到刻的功夫,就只剩下模糊的墨迹。
墨迹瞬息万变,只有男子所立之处不受笛声影响。
笛声骤停,玉笛在修长漂亮的手上把玩片刻,隐于宽袍大袖之中。
楼外仍是一轮圆月,照在千家万户的屋顶上。
知月在男子身后开口:“主人当初就可借傅渊的身份达到目的,为何偏要兜这么大的一个圈子……知月委实不解。”
若换做往日,她这般多嘴,定然会惹楼主不悦,可是今日他的心情似乎极好,竟然没有骂她:“我不过是想看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