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为由,告辞离去。众仙望着他脚步虚浮地朝新房而去的身影,忍不住含笑揶揄:“这世上所有的新郎官,在大婚当日都是如此迫不及待吗?”
沉朱与凤止追上他,发现他在转过花园之后,脚步明显稳了许多。
分明是在装醉。
婚房之中,素玉已卸下繁重的头饰,端坐在床沿,看得出来,她浑身都不自在。从她平日里的装束判断,应是很少会穿如此拘谨的衣服,可是,百鸟朝凤的大红色礼装,穿在她身上却无比和衬。
修离隔着鸾帐,将女子严肃拘谨的模样望了一会儿,忽然转身离开。刚刚迈出两步,就听到女子迟疑的声音:“修离?”
他顿下,道:“若是不喜欢身上的衣服,可让女官伺候你更衣。可要我传她进来?”
鸾帐之中沉默片刻,传来女子喜怒莫辨的一句:“你要走了吗?”
修离不答反问:“帝君希望我留下来吗?”
鸾帐后又是沉默。他耐心等在那里,比方才隔了更久,才听女子道:“留下来。”
修离心口狂跳,快步朝鸾帐走了几步,还不等将帐子掀开,就听她道:“修离,作为辅神,留在我身边。我……”改口道,“本神需要你。”
那只修长的手在空中顿下,缓缓握拳收回。
她的回答是,她需要他,而不是喜欢他。
隔着鸾帐,男子轻声承诺:“素玉,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烛影摇曳,盛装的二人立在鸾帐内外,静静对视,那个场景,甚至令人觉得,天长地久,也不过如此。
婚后的二人,关系不复从前的剑拔弩张,素玉对修离日渐倚重,将大部分内政都移交给他,自己只保留兵权,除了偶尔去神军营练练兵以外,平日里大都是在华阳宫赋闲。夫妻和睦,自是令所有人都感到欣慰,唯一不让人欣慰的是:他们一直没有圆房。
也许,对素玉而言,这才是最好的状态,起码不会靠得太近互相伤害。想见他的时候就能够见到,知道他会在自己身边,于她而言便足矣。
二人之间这种相敬如宾的疏离关系,被几百年后的一场意外打破。
那一年,雨雪飘飘,冰霜惨烈,太虚海上封冻千里,整个崆峒一片凄寒。此乃异象。
这种异象持续了数月之久,崆峒国内人心一片惶惶,
素玉率人四处查探情况,终于在不归渊底,找到异兆产生的原因。
不归渊的封镇被破,邪神孤河的魂魄不见踪影。
连同孤河的魂魄一起被封印的记忆,以此为契机悉数觉醒,她在那一刻,回忆起父君在她面前化为飞灰的场景。
她知道,她的噩梦又要开始。
孤河乃上古邪神,即使肉身毁去,魂魄却永不寂灭。数千年前,她趁孤河元气大损,摧毁他的肉身,将他的魂魄提出,借不归渊的灵气镇住他的魂魄。
她明明对不归渊施加了层层镇护,孤河究竟是如何逃脱的?
立在封冻的太虚海上,她只觉得浑身都瑟瑟发抖。
修离赶至那里,只见女子脊背挺直,却显得单薄而纤弱。他行到她身后,在她肩上压下一件大氅,道:“素玉,回去吧。”
她的手握得极紧,仿佛生怕一松懈下来就会挺不下去,虽然浑身都在用力,却还是表现出从未有过的软弱和无措:“修离,他逃了。我该怎么办……”
修离将她的肩头揽住,道:“素玉,你还有我,我会替你守好崆峒,不会让他伤害到任何人……”
话未完,女子就扎入他怀中。
她将他抱得很紧,仿佛用上了毕生的力气,抱了他一会儿,道:“修离,你若见到他,就离他远远的。”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便急道,“你倒是快答应我啊。”
在渐渐凛冽的寒风中,修离抬起手,抚了抚她的头发。
“素玉,不要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