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白研习《天衍录》这几天,苏和也没闲着。
他先代表宗门全体上下师兄弟姐妹们,
亲切慰问了一番缠绵病榻的楚尘小师弟。
苏和一眼瞧出他在装病,也不戳破,
面上还是乐呵呵的,一副关切有加的模样。
楚尘也很感动,表示“让大家担心了”。
叶灵瑶则还在跟他冷战,
几天都碰不上一次面,好像故意躲着他似的。
当然,对现在的苏和而言,
你不来找我,那我还乐得清静,属于是皆大欢喜。
这天天清气朗,微风和畅。
竹林间,苏和拎着一壶花雕,叩开了师尊南知意居所的大门。
“阿和,你这几天有事没事就往我这儿跑,打的是什么主意?”
南知意一本正经地屈膝侧坐在案前,
白皙的玉足从她青色的道袍下边露出来,小巧莹润,像是件精致的瓷器。
她取出两个小杯子,先是给自己倒上半杯——
本来想全倒满的,一看见对面大徒弟警告的目光,
撇了撇嘴,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只给自己倒了一半。
大徒弟现在越来越猖狂了,连自己喝酒也要管着……
南知意心中忿忿不平,却不敢说出来。
又咬着唇,肉痛似的拿过酒葫芦,给大徒弟斟了个满。
苏和居然不跟她客气,
说句“谢谢师尊”,抓过酒杯仰脖就是一饮而尽。
南知意看得满眼心疼,
赶紧伸手把桌上的花雕酒往自己这边搂了搂,
没好气地岔开话题道:
“阿和,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苏和知道师尊嗜酒如命,
也就是她偏心自己,换成别人早就拼上命了。
当即点到为止,笑道:
“每天给师尊带酒来,自己却没机会尝尝,今天如愿以偿,师尊每天果然过的都是神仙日子。”
“可没有你神仙,我听说前些日子,你可把你的小师妹气得够呛。”
很显然,南知意是被告了状了,
“灵瑶她自小就是被宠惯了的,你身为大师兄也不知道让一下她。”
“师尊,不是这个问题。”
苏和说,
“我是门派大师兄,如果一味在各种事上迁就她,那宗门还有什么威望和规矩可言?”
“但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呀……”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人都会变的。”
见苏和正色道,语气也严肃起来。
南知意“哦”了一声,嘀咕道:
“大徒弟就会凶我。”
她举杯一饮而尽,杯盏放回桌前,
忽然睁着一双桃花眼看向苏和:
“阿和,我觉得你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自己毕竟历经重生前的变故,有所改变也很正常。
其他人或许发现不了,
可与自己朝夕相处,最亲近的人自然能看出端倪。
苏和觉得没必要掩饰,便也看着师尊:
“我变了不好么?”
南知意目光流露怀念:
“我还是更喜欢以前那个傻傻笨笨的阿和。”
苏和:?
见大徒弟满头黑线,一脸“你以前就是这么看我?”的震惊表情。
南知意笑了起来,眼角弯弯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就这么过了一会儿,南知意收敛了笑容,
不知道想起了些什么,忽然垂眸,声音逐渐低了下来:
“阿和,嗯,如果有一天,真的只是如果啊……有一天,你发现师尊有重要的事情瞒着你没告诉,还擅自替你做了决定,你,你会怎么办?”
听见这话,苏和愣住了,完全没想到南知意会问出这个问题。
因为他的第一反应,就回到了重生之前,
南知意毫无缘由地,将门派秘籍《碎玉录》传承给他的那一次。
两世经历,他也隐约猜出了些端倪。
《碎玉录》一经现世,本应在北域的魔族,就大量出现于大陆。
或许师尊是在利用他,引出潜藏在大陆平静表面下的祸患。
对于叶灵瑶,他其实想开了,就不会再纠结。
谁小时候没几段黑历史,况且他还只是情窦初开,喜欢错了一个人。
可自幼抚养他长大,哪怕看着不太靠谱,
却时时刻刻念着他,把最好的给他,每逢关键时刻,一定会尽到为人师尊的义务,
这么一个不着调儿,偶尔还要徒弟照顾的南知意不一样。
苏和扪心自问,他很难单纯因为那一次,
南知意对他有所欺瞒,利用,
就心怀怨恨,否定掉这么多年来她对自己的养育之恩。
“师尊。”
南知意凝视着自己的大徒弟,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却很幽远,似乎陷入了某段渺远的回忆中。
她不自觉地屏息,胸腔内的心跳声也愈来愈清晰。
“怎么,啦……阿和?”
南知意开口回答,嗓音居然意想不到的干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