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瑾从袖袋中拿出一只香囊,里面的糖,早在十四年前就已经吃完了。
沈绍安的出现,像一缕阳光,穿透厚厚的乌云,给赫连瑾黑暗扭曲的世界,带来了一丝光明和温暖。
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也会有人喜欢他、惦记着他开不开心,难不难过……
那些糖,在那些苦涩的、孤寂的黑夜里,给了他难得的甜蜜和慰藉。
绍安早就不记得这个香囊,也不记得当年要自己娶他做媳妇儿这件事。
沈大将军在京那三年,约束他约束的紧。孩子还小,脑海中的记忆总会被不断出现的新鲜事物代替。
尤其像绍安这样精力永远充沛、对任何事都想尝试去做的孩子,他的世界,更加丰富多彩。
沈大将军离京后,在沈太夫人和沈夫人的溺爱纵容下,沈绍安更是成了一匹脱了缰的野马驹。
所以,当他以摄政王的身份将九岁的沈绍安召进宫,让他做新帝伴读的时候,绍安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好奇里终归是有了陌生。
当然,最多的是接下来需要认真读书的苦恼。
赫连瑾唇角微勾,眼里溢出一丝笑意。
他将手里的香囊放到鼻下闻了闻:香囊被他带在身上带久了,丝线都磨起了毛边。可那甜丝丝的糖的滋味,却一直留在了他的心里。
摄政王不说话,身后的侍卫便默默跟着自己主子,在承恩寺后山漫无目的满山乱走。
一直走到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树下才停了下来。
见自家主子盯着大树底下那个树洞看,身后的侍卫面面相觑。
侍卫甲:树洞底下是不是有宝藏?看主子那热切的眼神跟看见自己小媳妇儿一样?
侍卫乙:你猜对了,这个树洞就是当日摄政王逮他小媳妇儿的地方。
侍卫甲:来,展开说说?
侍卫乙:就是那天,摄政王从这个树洞旁抓住了逃课来猎兔子的沈九爷,终于找到合适的借口,成功将沈九爷拐回了府……
山下一匹马快如流星,从远处疾驰而至。到了山下,马未止步,人已飞掠而下,扶着腰刀朝着山上一路狼奔。
到了山上,听承恩寺的和尚说摄政王去了后山,那人立刻拔足往后山跑。
终于在半山腰看到了负手而立的摄政王。
来人不等气息喘匀,疾步而至,在赫连瑾身后十步远的地方单膝跪地,从腰间取出一封未署名的信,双手平举至头顶,“启禀摄政王,赵总管遣人快马送回来一封信。”
赫连瑾一听,不等侍卫接信,自己已经迅速冲了过去,伸手将来人手上的信夺了过来。
信封拆开,厚厚一沓信笺,展开后有小小一只夹层落到地上。
赫连瑾来不及捡掉到地上的信,迫不及待看向信笺上的内容,结果令他大失所望:信不是绍安写来的,字迹是沈时戬的,全是人名。
他垂下眸子,望着地上折的小小一团宣纸,犹豫片刻才将其从地上捡了起来。
展开看时,竟是一幅信手涂鸦的画。
画上是一窝燕子,仔细看燕子身上还有字,一只身上写着“美瑾”,一只身上写着“帅绍”。
赫连瑾心里顿时软的一塌糊涂。
等他看到燕子窝上挤成一团的“摄政王府”四个字,从小到大从未有过的感受一下子从心底涌了上来。
他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酸酸的、胀胀的,有欣慰、有酸涩,是苦的,更是甜的……
这种五味杂陈的感觉,直接将他的眼泪逼了出来。
他的绍安……
是在告诉自己:摄政王府是他们的家,他们是夫妻,是家人,现在分隔两地也是在为了家而奔波。
他和绍安的家!
那座住了十多年,却被他一直当作驿馆一样的宅院,突然在他心里有了归属感。
赫连瑾强忍着内心激荡的情绪,顺手将第二页翻了上来。
刚刚看清画上的内容,赫连瑾心里狠狠一跳,手忙脚乱将信揉起握在手里,一口气呛到了嗓子眼,顿时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
侍卫连忙上前,“主子……”
赫连瑾一边咳一边摆摆手,转过身背对着侍卫,再次展开信,看的面红耳赤心跳如鼓。
他无声地笑了很久,才轻声自言自语道:“真是,调皮……”
想起绍安临行前对他说的那句话,赫连瑾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他的绍安对谁上谁下这件事,还挺执着的。
但是他却无所谓,只要绍安喜欢,他都依着绍安。
胸中积压许久、听了无数次诵经都没能疏解的郁结瞬间消失不见,赫连瑾只觉得天高云阔,胸襟之间豪情万丈。
天蓝了、水清了,鸟鸣山更幽,风过云更闲……
世界真美好!
赫连瑾抻了抻胳膊,长吁一口气,语气轻快地道:“走吧,回城。”
跟在后面的两个侍卫用力低着头,两个人谁也不敢看谁。
他俩都挺好奇,这封信里到底写了些啥啊?
他们那么光风霁月、一身正气的主子,背对着他们笑得浑身都在发抖,活像个第一次出手就偷到了稀世珍宝的贼!
能让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