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头去看,她去厉家那年,厉斯年沉稳可靠,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阳光明媚,照耀着她那段灰暗的时光。
他说学习的知识太多,眼睛看不清黑板。
傅烟买过一副眼镜送给他。
因为在厉家捉襟见肘,那些钱她攒了好久。
他喜静,很多时候沉默寡言。
傅烟会跑过去问他要不要一起玩。
他会去路边救治可怜的流浪狗,有时候还会抱进家里。
直到厉夫人一句狗毛过敏。
他便在大院里一家一户的敲门问,谁可以收养。
他会去照看厉爷爷,每次都陪在这个孤独的老人身侧,讲学校发生的事。
每次厉焰和白凤琴吵架时,他会站在门口静静的注视着,退出去,让她不要进去。
那段时光,傅烟曾以为厉南琛,厉斯年他们即使活在一个压抑的家庭中,却是那样的鲜活,明亮,时时刻刻温暖别人。
厉斯年……
他的好细水流长,不灼眼,细致体贴。
厉南琛……
他满身包裹刺,内心柔软,刺眼又温暖。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
傅烟以为自己了解他,不争不抢,温润如玉。
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仅仅是利益分配不均而心生的妒火便可以让他这样?
因为妒忌?恨?
傅烟眼底灌满了泪水,也许他一直都是这样,从未变过。
许妍的死,不过是揭开了他恶的冰山一角。
伪善,虚伪,欺骗,暴戾,他的仇恨恐怕也是假的,只是为了找个可以放肆施虐的借口。
傅烟无法明白他是怎样的心理。
男人靠近而来时,她推搡到了一边,胳膊顶住了他的胸口:“我知道是谁做的。”
“你知道?”男人惊讶出声。
她低垂下眸,压低了声音:“你如果真的是为她好,就不要再继续调查这件事了。”
“为什么?”
男人不解地质问。
傅烟:“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你这点微小的火苗能做出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只要告诉我,我会去给许妍报仇的!”
“一命抵一命吗?”傅烟质问。
男人眼睫微颤,咬紧了后槽牙:“对,我要杀了他。”
“你杀他有什么用?这里面是庞大的利益链支撑,他死了,那些贩卖器官的人还存在,还会有源源不断的妇女遭受着像许妍一样的处境。”
“你如果真的是为了给她报仇,就应该让她的死发挥到最大的用处,让她的死不仅仅是为了沉冤昭雪,而是让很多遭受迫害的底层人能解救出来。”
男人呼吸一滞,也许是分量太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眼泪顺势而落:“真的可以吗?”
“可以。”傅烟声音在颤抖,其实她也不明白可不可以。
她可以做到帮助那些人吗?
她还有家人,奶奶年纪那么大了,还需要照顾,阿尔莫兹海默症就像定时炸弹一般,让她随时遗忘自己。
傅氏在盐城有话语权可在这个世界里有什么用呢?
她的力量能照耀到那些常年被黑暗包裹的地方吗?
傅烟对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产生了质疑。
她和许妍只见过一次,却要为她做出这些事吗?
财力,人力,甚至有可能因为损害那些人的利益而失去性命。
就像都柏林因为军火而被国外的军工集团追杀。
就像胡青一家逃离到国外只为了寻求庇佑。
就像在东南亚看到的战争,残酷血腥。
她无能为力。
可她又觉得不甘心,好像厉斯年说的那句惊喜,让她在心里埋下了一个不甘心的种子,凭什么她什么都没做就要变成和他同流合污的一份子?
她只是和厉南琛有过一段婚姻,只是因为这张脸和许妍相似,只是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巧合,而她恰巧的又在一次次蝴蝶效应中推波助澜吗?
傅烟在内心呐喊,她不是帮凶,为什么要被厉斯年变成帮凶。
厉斯年拉她下水,让他们捆绑在一起成为一条贼船上的人。
她凭什么要让他如愿?
她低估了厉斯年的卑鄙无耻下流,还自以为可以对付厉斯年。
傅烟觉得自己应该是个利己主义者,却对世界上的大多数事充满了共情心理,恶得不纯粹,又该死的太善良。
男人看着她犹豫不决,脸色冷沉:“你如果不敢,我可以……”
傅烟泛着水光的眼睛扫向他:“你有家人吗?”
“没有,我无父无母。”
她松开了男人的胸膛,隐在暗处静静的盯着男人说:“如果这件事会让你和许妍一个下场呢!”
“什么下场,失去四肢,没有心脏,还是被挖眼球?”
男人冷笑了声。
傅烟:“贩卖器官这么多年还存在着,是因为这不仅是一个人,一群人,而是一个国家,有可能是多个国家。”
“而这些器官流入的群体是金字塔顶尖的人。这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