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掘开他们的坟,敲碎他们的骨头,剩下的该怎么做,你们知道的。”
裴家主对身后的人说。
这些人身穿黑斗篷,藏头藏尾,让人看不清面貌,但此时与裴家族人站在一起,却格外的与众不同。
他们手持铁杵,铁杵上刻满咒文,缕缕黑雾缠绕其上。
裴氏族人扛着铁锹、斧头扑向英雄碑林中,所过之处,墓碑粉身碎骨,坟被剖开,砸毁棺椁,当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白骨时,裴氏族人愣住了。
这棺椁里并非一具白骨,而是层层叠叠,数不尽的骨头,头骨与头骨相贴,摆放得整整齐齐,仿佛透过白骨看到十年前他们遗体层层叠叠下葬的惨烈模样。
听闻,十年前边城之战,两千将士死守边城,三千百姓举刀反抗,悍不畏死地与铁蹄踏进城池的大威军队一战。
不分老幼、不分男女,大威说进城后是他们单方面碾压的屠杀,可大禹传说里,是边城没有一个人向敌军投降。
他们不是死在逃跑的路上,而是死在杀敌的进攻路上。
五千将士守边城,一城破后万骨枯。
霖县的人,也曾为边城的惨剧悲伤欲绝,十里白帆送忠魂,可现在,挖开这些坟的,也是他们霖县的人。
有人忍不住停下了手,十年前他还只是个孩童,追在送行的白帆身后,问他的娘亲,为何会死这么多的人。
娘亲说,敌军豺狼,觊觎大禹百姓的富饶,便来烧杀抢掠。此仇应该牢记一生,不敢忘怀,若是有机会,定是要讨回的。
可如今,他们裴氏一族在做什么?
挖烈士的坟,辱忠魂的骨,与畜生有何区别?
“为什么停下?”
少年回头,看到裴家主站在他身后,他握着铁锹的手猛地握紧,支支吾吾了片刻,还是鼓起勇气说:“家主,我不想干,我……”
不等他说完,就被裴家主一脚踹进坟坑里,重重摔进白骨堆中,压碎的腿骨叉直接刺穿他的大腿,少年惨叫,鲜血流了半个棺椁,骨棒中空,如一条放任鲜血奔流的管子,少年的血不要钱一样汹涌而出,懂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刺破了大血管,怕是不能活了。
对于杀死了一个族内小辈,裴家主脸上毫无波澜,他只是非常平静地说:“既然选择这条路,我们就没有退路,优柔寡断,妇人之仁,最终,就是这样的下场。”
族人低下头,将那一时兴起的不忍和愧疚甩出脑子,在坑底少年越渐虚弱的惨叫声中继续干起了活。
大威术士已经布好阵法,九根铁杵被钉进地里,将最大最宏伟的将军坟围住。
随着吟唱而起的黑雾盘旋在坟头上。
坟里的边一扒开洞口一点土,偷窥外面吟唱的黑袍人。
这身黑袍,边一可印象深刻,自己双手的伤,就是拜他们的同伙所赐,大威的术士,她也是有所耳闻的,大威敬畏白泽,大威术士都以白泽门徒自称。
曲文彩经常给她讲天下异者趣事,她对术士之事,并不陌生。
只是此时,这些术士使用的术法,可不怎么正派,那上面的黑雾也眼熟得很。
秦茹当初被迷惑心智,不就是被这些黑雾搞的嘛。
她看了一眼赤红了双眼的袁老,说了一句对不起,袁老一愣,还没发应过来啥意思,就被边一一拳打晕。
“秦茹。”
边一低低唤了一声。
身后一股寒气爬上肩头,秦茹已经现身在她身后。
“边一,你想做什么,我都帮你。”
不需要边一多说,秦茹已经懂了她的意思。
撅人家烈士的坟,真是缺了大德,这种缺德不仁的人,梦境一定更加美味。
边一:“术士最会驭鬼术,身边养着许多的恶鬼厉鬼,我未必能活下来,如果我死了,你帮我把他们的尸骨送回边城吧。”
秦茹沉默片刻,轻轻说一了声好。
边一破开最后一层坟土,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下,扑向了最近的一根铁杵,一手抓住黑雾,手中针线一顿穿插,愣是将一条缥缈鬼魅的黑雾,缝成了一根扎紧的鞭子。
她将捆绑的黑雾狠狠扯下铁杵,本来黝黑瓦亮的铁杵跟失去灵魂一样,暗沉沉地倒在地上。
“你,你是谁!”
被惊呆的大威术士,你了半天,只挤出来这么没有营养的一句。
不能怪他,实在是太震撼了,怎么会有人徒手抓邪神之气,还不被腐蚀身亡?
哪怕是日日与其打交道,可驾驭邪神之气的他们,都不敢徒手抓啊!
那根黑雾束成的鞭子在边一手里玩命挣扎,仿佛十分惧怕边一。
边一看它自动抽打的样子,灵光一现,直接拿着一端,将另一端抽向旁边的黑袍人。
自动化黑雾鞭加上边一轮圆了的助力,直接把黑袍人抽飞了,黑袍人在半空中惨叫连连,熟悉黑雾沾上人是什么效果的同僚们纷纷绷紧了皮。
这一抽下去,他怕是皮腐肉烂,肠子都得掉出来。
此时,边一手里握着的武器,从敌军变成了友军,不管黑雾想不想,反正边一用得挺顺手的。
地上布置好的法阵,也让边一一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