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天空也是黑压压的一片,没有丝毫亮光,明日十有八九是个阴天。
花溪村内,却是闪烁着点点星光,每家每户都没有睡觉,聚在一起聊天谈心,度过农家人一年之中难得安详的夜晚。
大丫家也不例外,一家子凑在一起,围着火炉烤火,大丫的祖父,一位满头白发,身型佝偻的老人,开口就忍不住咳嗽,直咳的整个人上气不接下气,脸色潮红,才慢慢喘着粗气道:“大丫,你说东家的小女儿给你起了个新名字,叫什么来着?”
“朝霞,小东家说愿我和早上的霞光一样,可以光芒万丈,充满希望。”大丫一双明亮的眸子在黑夜中亮闪闪,语气骄傲的向祖父解释。
老爷子一脸欣慰,“好好好,朝霞这名字起的好,好听!你东家是个有本事的人,跟着她好好干,定不会错。”
旁边的老婆子这时突然开口,与刚才的老头一样的苍老,一样的佝偻,一样的一脸穷苦,身体状况好像比老头强的多,没有一开口就像拉风箱似的,呼哧呼哧猛喘气,但说出的话可就不太好听:“要我说啊,丫头片子有个名字就行,什么霞啊花啊的,不怕叫野了心,还是早日嫁个好人家才是正道。”
大丫的母亲不认可自己婆婆的说法,不耐烦的撇撇嘴,开口打断婆婆的说教:“娘,都说了现在不叫大丫了,我们叫朝霞,多好听的名字啊,和村里其他丫头都不一样。再说了,要没有我们朝霞,咱全家早就饿死在这个冬天了,孩子有出息,我们不也跟着沾光,偏你老古板,扯孩子的后腿,您以后要是再说这种话,我可不依!”
朝霞的父亲眼看婆媳矛盾要升级,连忙开口打圆场:“娘,我娘子说的对,咱家的日子现在全都靠朝霞撑起来的,您早早的要把朝霞嫁人,咱家的生活要什么过,你考虑过没有?”
婆子被儿子儿媳一起出声反驳,有些气不过,恼羞成怒道:“哼!那她早晚是要嫁人的,一个要出门子的外人,怎么指望的上,不是我说啊,你们就应该加把劲生个男孩……”
咚咚咚的砸地声打破了这场对话,老爷子咬着牙有些生气:“满口胡言,以后休得让我再听见你说这种话!否则我就休了你!”
”你要休了我?你个老王八蛋,老娘一辈子给你生儿育女,累死累活的操持这个家,你居然要休了我!我不活了啊!你干脆杀了我更好!”
“休要撒泼!大过年的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和谐的烤火聊天的场景霎时间变得鸡飞狗跳,哭喊吵闹声不断,大丫对此场景早就习以为常,带着三个妹妹悄无声息的溜了出去,几人躲在小卧室里,分吃着姐姐带回来的新鲜零食。
二丫咬着手中的新鲜小食不舍得嚼,小口小口的慢慢品尝,还不忘腾出嘴向姐姐道:“大姐,我觉得现在的你真好!每日都乐滋滋的,整个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你可别听祖母的,胡乱找个人嫁了!”
“就是啊,嫁人有什么好的了!头几日,我还听妞妞奶奶哭着说,妞妞自从嫁人后,日子过的艰苦,婆婆对她非打即骂,身上都没有一处好肉了!我可不要嫁人!大姐你也不能嫁人!咱们都不嫁!”三丫怕大姐听信祖母的荒唐主意,连忙附和。
还在牙牙学语的四丫,听着姐姐们的对话,张着小嘴,露出两颗米粒般的小白牙:“不嫁,不嫁。”
时下女子处境多艰难,身处这个朝代,两世都为女子的小满深有体会,大丫就是这朝代女子中的万千之一,不管身为农家女或千金小姐,女子深受的苦楚与偏见,并不会因为地位的高低消失殆尽,只是体现程度上有些许偏差。
小满只恨自己能力不够,不能救世间万千女子于水火之中,自己所做犹如杯水车薪,但伟大的教员曾说过,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愿自己这微弱的星火,能够茁壮发展,形成燎原之势,一把火烧掉这压在女子身上的沉重枷锁!
但春节期间的星火小满,暂可时没有心思考虑这个略微沉重的话题,原因嘛,是因为许久不见的王小姐,约自己去参加赏灯大会。
赏灯大会啊,小满只在书中和影视剧中了解过这一盛会,自己从未亲身参与过,受到邀请后,还有些受宠若惊,在家对着衣柜挑挑拣拣了许久,才勉强选中一件顺眼的衣服。
看着自家女儿一系列表现的刘氏却颇感欣慰,这孩子,一直以来像个小大人似的,将所有重担都压在自己身上,甚少有现在孩子气的模样,这样才对嘛,天真烂漫的年岁,就是要呼朋引伴的外出游玩,不然等到年岁渐长,再也体验不到如此轻松愉悦的闺阁女儿时光了!
阿柴和江翼两个忠实的护卫,自是要陪同左右,特别是江翼,将自己在客栈挣到的所有钱都装起来,势必要做到小满喜欢什么就买什么,肯定要力压阿柴一头。
三人赶着骡车慢悠悠的往目的地走,颇有些郊游的意味,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到目的地时,只见王小姐已在约定的茶楼等候多时,面前还放着一个不小的包裹。
“真是不好意思,让王小姐久等了。”小满不好意思的致歉。
王小姐笑的一脸温婉,语气和煦的说:“无妨,现在日头尚早,灯会就是要天黑之后看才有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