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嗓子一抖:“宋诀?”
他恢复笑吟吟的模样,仿佛方才那个冰冷的神情只是我的错觉,“殿下和沈大人一夜未归,臣和圣上都怕二位发生什么不测,派人连夜寻找,原来二位并无大恙。”
这话说得人有些不大舒服,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舒服,我望着他:“沈大人为我伤了手臂,只怕并不是将军口中的没有大恙。”
沈初在我身边开口:“本官倒算准了会有人寻来,只是没想到这个人会是宋将军。”
宋诀看他一眼:“圣上刚出京城没有两天,太后便命本将军暗中追上。”
沈初眯了眯眼睛:“不知是太后娘娘神机妙算,还是将军神机妙算,竟算出了圣上会突然改道,不去楚州,而先来了泗州。”
宋诀只淡淡道:“知子莫若母,太后料想圣上不会按常理出牌,再说圣上哪一回让太后省心过?本将军也不过是派人多方留意,才没有漏掉圣上的行踪。”
这倒是,只是没想到太后老人家竟派宋诀过来,不过想想宋诀即将是她宝贝女儿的夫君,便又觉得让他过来也不是没有道理。
我道:“你二人别忙着在这里叙旧,这里实在不是个好地方。”
宋诀道:“那便走吧。”
我从沈初身边离开一些,担心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求助宋诀:“如果你方便,能不能替我扶沈大人一把,沈大人身上有伤,行动不便,我怕……”
宋诀有些嫌弃地看一眼沈初,道出四个字:“臣不方便。”我本想着他和沈初之间大约有什么嫌隙,但听二人说话,对彼此还算客气,证明他们之间并不是什么大的嫌隙,原想着给他们创造一个冰释前嫌的机会,却没想到宋诀这么小气。
我猜到他会拒绝我,却没想到他拒绝的这么干脆,一时语塞,沈初为我解围:“既然将军不方便,只好有劳殿下。”说着,就将手臂搭在我的肩膀上,只是他刚搭上来,就见宋诀一个箭步走过来,一把握住沈初的手臂,瞧他架势似是想把他甩开,撞到我的目光后迟疑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换成一个搀扶的动作。
我哑然地看着他,听他似笑非笑道:“臣又方便了。”
这个人果然善变。
我默默地跟上宋诀的脚步,注意到他的衣摆上还沾有露水,靴子上也有泥泞,这才想起他方才似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说他带人找了我们一夜。
不知何故,心中情绪异样,我无法辨别那种情绪是什么感情,只是突然发现,他在此刻出现,我竟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一向话多的宋诀今日意外的沉默,与沈初更是毫无交流,我忍不住开口:“同朝为官,磕磕碰碰总会有,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宋诀轻笑一声:“臣在京师的时间还不如在外的时间多,哪有机会同沈大人发生什么?”
沈初温吞吞道:“臣小小京官,连同宋将军结交的机会都没有。”
我不禁好奇:“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宋诀道:“若记得不错,在千佛寺是第一次见吧,殿下遇刺那日是第二次。”
沈初想了一会儿,道:“原来那时的军爷是宋将军。”
宋诀语气微讽:“你的记性真好。”
沈初讽刺的语气与他难分伯仲:“宋将军的眼神也很好。”
这二人一来二去,话中有话,听得我这个局外人有些糊涂。理了理,才理出头绪。当初宋诀名满天下,不认得他这张的脸的几乎与社会脱节,沈初却没有认出他,隔了几年听到他提起,才想起他原来是那日在佛寺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所以宋诀说他记性好。
而当年,沈初的脸为面具所遮,听宋诀的意思其实是认出了他,当然他是怎么认出他的很值得商榷——也许他是听到沈这个姓氏,联想到了朝中有这样一个官员。但是天下姓沈的这样多,他竟都能够慧眼认出这个姓沈的便是与自己同朝为官的那一个,所以沈初说他眼神好,也算没有夸错他。
大约是见我陷入沉思,沈初出声问我:“殿下为什么不说话?”
我转过脸,认真道:“我在想你们两个是不是在骗我。”想了想道,“其实你们两个早就认识了吧。”
说话间,已经能够看到客栈的影子,整个清泉客栈因为昨夜一事而戒备森严。
得到消息迎出来的云辞一见我和沈初的模样,先欣慰道:“虽然衣冠不整,形容狼狈,但人回来就好,”又打量我二人一眼,笑道,“你二人倒像对苦命鸳鸯。”
我为他这时还能开玩笑而默了默,道:“皇兄你又在乱点鸳鸯谱了。”看到跟在他旁边的婳婳担心地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道,“容臣妹先去换件衣服,身上的袍子脏了,怪不舒服的。”
云辞点点头,吩咐婳婳:“好好伺候你家主子。”又吩咐身边侍卫,“传医官过去候着吧。”
我道:“臣妹不过受了些擦伤,让医官先为沈大人看吧。”
耳边是沈初温声道谢,我的目光却不自觉寻找宋诀的身影。
他立在一旁,漫不经心地听一个护卫向他报告什么,颀长身躯被一件简单的玄衣勾描得卓尔出群。阳光落在他的肩膀上,也落到他的脸上,他那些极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