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月亭外开了一池子的荷花,我托着腮欣赏了一会儿,漫不经心问身后的小丫头:“你们公子寻常生气了是个什么样子,会打人吗?”
有个陌生的女声道:“表哥温文尔雅,怎会打人。”
我喃喃接道:“虽然我没有看出他哪里温文尔雅,但是既然他不会打人,我便放心了。”反应过来,“表哥?”
忙转过头去,一转头,便见一个白衣女子携两名小婢上了亭子。
女子柳眉杏目,一张标准的鹅蛋脸,从那弱柳扶风的姿态判断,应该便是传说中的表小姐了。
我身边的小丫头见了她,忙道:“表小姐如何来了,公子不是叮嘱表小姐,平日里要少走动吗?”
“是啊表小姐,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们怎么向公子交代?”
我敏锐地察觉出,她们待这姑娘的态度,明显比待我殷勤。
女子声音细软,语调柔而缓:“不妨事,总是闷在房里,身子又倦又懒,没病也要闷出病来了。”又将那张鹅蛋脸转向我,我瞧她虽带着些病容,神态却大方。
她朝我福一福,道:“临川见过表嫂,前几日表哥大婚,临川便该前来向表嫂请安,只是这副身子却不争气,一拖便拖到今日,还望表嫂莫要见怪。”
立刻有小丫头同我介绍:“夫人,这是表小姐。表小姐她已入府三年,也算是府里的老人了。”
我忙道:“久仰久仰。”又由衷地赞叹,“临川姐姐长得真好看。”
身畔小丫头轻咳一声提醒我:“夫人,你既然嫁给了公子,便该随公子一起唤表小姐一声表妹。”
我禁不住又打量了面前的姑娘一眼,觉得让我叫一个明显比我大的人妹妹,委实有些为难。唤作临川的女子看出我的为难,牵动唇角笑了笑:“没想到表哥娶了的是这样一个小姑娘,临川年长几岁,表嫂唤临川一声姐姐,自然也是无妨的。”
我为她的善解人意对她多些好感,笑道:“既然如此,姐姐也不要唤我表嫂,唤我长梨就是了。”拍了拍身边的圆凳,又道,“姐姐坐啊,来得正好,我正愁没有人跟我聊天。”
大约是我这自来熟的态度让她有些始料未及,略微愣了愣,才又是轻轻一福,道:“那便失礼了。”
她坐下之前,随在她身边的丫头迅速在石凳上铺了一层软垫。
我好奇道:“这大夏天的,姐姐不怕热么?”
丫头替她解释:“我们家小姐体寒,行止坐卧都需格外注意。”
她敛了眸子,浓密的睫毛轻颤:“是她们太紧张我,长梨不要见怪。”
丫头却道:“都是公子吩咐下来的,这府里最紧张表小姐的便是公子了。”
她听后抬头嗔了一句:“胡说什么。”
这位唤作临川的表小姐,脸上总有种惹人怜爱的神态。我虽不是男人,却能想象出一个男人面对这样的神态时,会被激发起什么样的保护欲。
我抬手倒了一杯茶递给她,劝道:“姐姐喝茶。”又殷勤地问她,“姐姐既然是无颜的表妹,应该很了解他,快跟我说说,他若动怒了会怎么样,我若是想讨好他该怎么做?”
她听后一愣,显得有些为难,迟疑着道:“这……表哥他不曾对我动过怒,所以我也无从知道表哥动怒了会如何。”
我立刻有些失望,看来无法从她那里取得真经。
身后的小丫头不忘落井下石:“夫人这次做的委实有些过,得罪了红英姑姑事小,败坏了公子的名声事大,方才奴婢已派人去请公子,公子这时只怕已在来的路上。”
我听后大惊:“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早说。”迅速地喝了一杯茶润喉,起身道,“姐姐你坐着,我得找个地方躲一躲。”
临川面上露出难色:“你去哪里躲?”
立刻有好几个丫头上前拦我:“夫人哪儿也不许去,公子交代我们必须好生看着夫人,既然表小姐来了,夫人便该陪表小姐说说话,顺便等公子过来。”
我边避开她们,边对临川道:“来日方长,我们改日再聊。”
还没跑出亭子,就听身后丫头对不远处的几个家丁道:“喂,你们几个,快,快拦下夫人。”
那几个家丁听到话,虽然显得有些不明就里,却迅速地上前拿我,而且来势汹汹。
我急忙刹住脚往荷花池边跑去,身后家丁快速跟上来。
临川忧声道:“你们慢一点,不要吓到她。等表哥来了再……”话没说完便又道,“表……表哥。”
我一惊之下回头,便看到分花拂柳而来的无颜。
他距我还剩二十余步的距离,声音有些凉:“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又沉声道,“长梨,又是你在胡闹。”
我一见他,逃命的念头登时变得更加强烈。身后的家丁却是训练有素,很快便有一只手按在我的肩膀上。
我出于自保,忙推他一把,谁料自己却一个不稳,直朝着池子便跌了进去。
伴随着我的大声尖叫,是“扑通”的落水声。
沉到水里以后,岸上的动静便有些听不大真切,似乎极混乱,有人慌张,有人无措,一个声音急道:“不好了,夫、夫人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