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的话令我陷入沉思。若说不在意吧,还真有那么一点儿在意,可是细思一番,又觉得着实没什么好在意的。
这位萧姑娘是无颜的旧相识,还是他恩公的女儿,如今她落难,来投奔他,他待她亲切一些也是应该的,我若是介意这一点,就显得小肚鸡肠了。
可是翠翠却颇为理解地道:“那姑娘长成那副模样,也难怪夫人在意,如今公子跟她共处一室,若换作是我,早就坐不住了……等等,夫人你做什么去?”
我已经走到凉亭边上,回头道:“翠翠你说的不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凉悠悠道,“我若是不做点儿什么,总觉得他们会做点儿什么……”
翠翠慌忙上前拖住我:“夫人你冷静点儿,你,你该不会是要抄家伙冲进去吧?使不得使不得。”
我茫然地看她一眼,道:“想什么呢?快去,备些茶水点心,随我过来。”
一盏茶过后,托着茶水点心的翠翠在我身边提醒我:“夫人,你再不敲门,黄花菜都凉了。”
我抬起的手又放下,叹口气,道:“算了。”转身道,“走吧。”
吱呀一声门响,翠翠道:“公、公子。”
我身子一僵,定在那里。无颜大约是看到了点心,吩咐翠翠:“不必送进去了,萧姑娘已经歇下,晚膳做些清淡的东西送过来。”
翠翠恭谨道:“是。”
无颜又道:“下去吧。”
我调整好表情,回头道:“怕你们说话无聊,所以让翠翠做了些点心,你不要以为我是在意你们说什么才故意找借口过来的,我只是觉得不好怠慢了贵客……”顿了顿,“你干什么用这种表情看我?”
他挽了我的手,脸上一抹淡淡的玩味:“说谎都不会说,还真是小孩子。”
我不满道:“说起小孩子,里头那位萧姑娘比我还小。”
他脸上的笑意未散,语气极淡:“她和你不同。”
我想了想,问他:“你的意思是她比我强?”
他握了握我的手,看我一眼:“我的意思是,并不是所有的女子,都同你这样心思单纯,一眼就能看透。”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话本子上看过的一番话,这世上的男子大抵都有征服欲,越是猜不透一个人的心思,便越是在意这个人,若是早早就将对方玩弄于股掌之中,大概离厌腻也不远了。
我为此心里堵着一口气,闷闷地跟在他身边,连他带我去哪儿都没心思过问了。
他察觉到我突然的沉默,在花园里的假山边上顿下来:“平日里不总是一肚子话要跟为夫说吗?今日突然这样安静,为夫好不适应。”
我道:“我今天跟你没话说。”
他笑吟吟问我:“为什么?”
我捞起爬在假山上的一根藤蔓,假装没听到他的话。微风徐来,吹乱了头发,裙角也被吹起来。我沉默,他也久久没有应我,不由得偏头看他,却撞见一双极幽深的眸子。
一时之间,心魂好像都要被那双眸子给摄走,半晌,才蹙眉道:“你看我做什么?不许看我。”
他的呼吸近了一些,空中似有暗香浮动。
他眸色更深,语气却轻浮:“不许看?我还偏要看。”
我刚想避开他的目光,脸就被他的手稳稳停住,听他问我:“这张脸不许我看,是想让谁看?若有可能,倒很想将夫人关在家里面,只给我一个人看。看夫人的表情,是想说我独占欲强?还是霸道无赖?”轻笑,“什么都好,夫人只是我一个人的夫人,这辈子都是我的。”
我被他这番话说的呼吸一乱,调整半晌,才开口问他:“那你呢?你是谁的?”
他拿着我的手,找到他的心口,道:“这颗心,永远都是你的,是你一个人的。”
突然很想问他:“那这个人呢,也可以是我一个人的吗?”
可是问了好像显得自己也很霸道无赖,为了不至于同他变得一样,把手收回来往身后一背,评价他:“唔,就你会说好听的。”又道,“我刚刚在捡戏本子,你也过来帮我挑一挑,你有没有什么想听的?”
他笑着跟上来:“想听夫人唱。”
我道:“你夫人五音不全会吓跑各路宾客,说不定把你的萧姑娘也吓跑了。”又问他,“说起来,萧姑娘说有东西交给你,是什么?”
他道:“她一路受人追杀,好像便是因为那样东西,只是她头脑尚有些混乱,话说的颠三倒四,我也不得要领。”淡淡道,“给她些时间。”
我点了点头,道:“十年前你究竟对她说什么了,惹她记挂了这么久。”
他轻描淡写道:“我能对一个七岁的小姑娘说什么?便是说了,作不作数也需另说。”
我忍不住同情道:“萧姑娘真可怜。”
他揉一揉我的头,又添道:“何况有些哄小孩子的话,说过便忘了,哪能句句当真。”
我顿下来,思虑片刻,问他:“那你平日跟我说的话也都是哄我的吗?”
他含笑道了两个字:“你猜?”说完就气定神闲地抬脚朝前走了,我咬牙切齿地想,此人说的话,当真一个字都不能放在心上,否则你当成金科玉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