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风已将归程诸事安排妥当,姚寒舟本应无甚烦忧,然晨起见到完颜珲的猥劣之态,他又心乱如麻,以致整日神思不济,便索性至屋舍照看夷殇。
夷殇已可下地缓慢行走。
“沈婉姑娘医术委实高明!”
“前几日我自觉命不久矣,岂料今日竟能行走几步!”
“沈婉姑娘今日何时会来?”
夷殇发问,未见姚寒舟回应。他竭力回身,见姚寒舟坐在地窖台阶上,眉头紧蹙,不知心在何处!
夷殇竭力移步至姚寒舟跟前,蹒跚着坐在姚寒舟身侧:
“昨夜你与姑娘所言,我听到了!”
姚寒舟忽的转头看向夷殇。
夷殇赶忙道:
“我只听到你与姑娘争论,并未见到你们做了何事……”
而后他叹息,又道:
“这些年我隐匿上京,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姑娘从前不认识我,但我识得姑娘。”
“姑娘做事向来小心,唯恐出现纰漏,她治病救人,从不插手闲事,也不与人争执,仿若这上京与她毫无干系!”
“在上京,其实像姑娘那般行事的晏人很多,我以为她已全然臣服于夷人,毕竟听闻尚书府的人对她都还不错,以至于那日我清醒之时不敢信她救我!如今看来,这许多年,她一直在韬光养晦,静待时机!”
姚寒舟垂首,沉声道:
“这些年,你们居于上京,心里都很苦吧!”
夷殇摇头,缓声道:
“山河破碎,众生皆苦……”
“姑娘的心里,定然是苦的!”
姚寒舟凝视夷殇,沉默不语。
他又何尝不知?然而……当他看见完颜珲抱起沈婉之时,心中几近癫狂。
那一刹那,他忆起了望江楼中曼伊的谄媚,以及那诸多的男女画本。
姚寒舟尚未开口,夷殇已然伸出伤势渐愈的右手,轻拍姚寒舟的肩:
“姑娘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活着已是不易,何必再争执不休?”
“姑娘定然心有所系,才会出手救我,才会去做她往昔从未做过之事!”
姚寒舟凝视前方,轻吐气息:
“我知!”
夷殇亦放松下来,轻吐浊气。
——————
姚寒舟在屋舍等了沈婉一天,然一墙之隔的沈婉却不如往日那般来得早。
因金刺和乌达近日归家甚少,故而傍晚金刺父子回府之际,西珠命阿奇那于正厅设了宴。
念及明夜即将离去。
林如月和沈婉未多言,只垂首用膳。
“如月,是否因天气转凉,身体抱恙?”金刺见林如月用食甚少,遂问道。
闻此,西珠赶忙为林如月夹了些菜:
“多吃一些,调养好身体。听阿奇那讲,你每日在院中缝衣。”
“如月啊,婉儿婚期尚早,等过些时日,我自会与你一同筹备婉儿的嫁衣,你莫要过度操劳,以免伤了身子!”
林如月双眸微湿,轻声道:
“多谢大人,多谢夫人!”
闻此,金刺放下手中筷,凝视沈婉,沉声道:
“婉儿,听闻完颜珲秋狩之后将携你同往燕京?言及明年初与你在燕京成亲?可有此事?”
闻此,西珠与乌达皆面露惊色。
沈婉垂首,轻声道:
“完颜少主确有提及此事……”
金刺面露愠色:
“完颜珲如此行事,究竟是何意?”
“我尚书府嫁女,理应在上京成亲,光明正大地从我尚书府娶你入门,你阿娘身体欠佳,怎能千里迢迢赶至上京观礼?”
“明日我定要找他理论一番!”
沈婉急忙喊道:
“大人……”
见沈婉又有推脱之意,金刺看向她,厉声道:
“婉儿,若是你亲生父亲在世,知晓你这般跟随完颜珲去往燕京,草率嫁人,他会作何感想?”
“我不愿,你亲生父亲定然也不愿!”
因上次搜查之故,林如月与沈婉虽是习以为常,泰然自若,然而金刺心中又有愧了,他想关心沈婉。
沈婉知晓,故而喉咙哽塞,一时无语。
多泽望着沈婉,眉头紧皱。
乌达从西珠夹的一堆饭菜中抬起头,道:
“阿玛所言极是,婉儿,你万不可跟随完颜珲去燕京成亲,若他在燕京欺负你,当如何是好?”
“你就待在上京,他上午欺负了你,我下午便可去找他算账……”
沈婉强颜欢笑:
“你能打得过完颜珲吗?”
乌达哼了一声:
“我打不过,自然还有多泽帮你。多泽比我更心疼你,他岂会眼睁睁看你受委屈……”
话未说完,嘴里又被塞满锅烙,乌达侧身,只见金刺正对自己怒目而视,他忙的取口出锅烙认真吃饭。
“大人!”
“夫人!”
“乌达!”
“多泽!”……
“无论婉儿以后在哪里,我都会惦念你们!”沈婉逐一喊过他们,而后郑重言道。
金刺见饭桌之上不似往日轻松,只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