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蓝延走来,提了提牛仔裤腿,挨着蹲身。
“不好意思,我没空。”林染假装很忙,低头举着手里的大剪刀,斟酌着如何下手挖板蓝根。
“你有心事。”他用的是肯定句。
“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我现在如释重负,别提多轻松。”林染侧头扬唇,露出标准职业笑。
蓝延指了指她身旁空空如也的竹篮,“终朝采绿,不盈一匊,你无心采撷,心神不宁,可见心情烦躁。”
“……”
好吧,她确实有点心烦气躁,昨天那股被轻视的不服感,经过一夜酝酿,不仅没有消散,反而在此刻重见蓝延时,达到了巅峰。
她内心越是风起云涌,表面越是佯装平静。
“麻烦让一下可以吗?我要干活了。”林染举起大剪刀,咔嚓动了两下,颇有不让就剪了他的气势。
蓝延起身相让,“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谢谢。”林染客气而疏离,举着大剪子无从下手,板蓝根要的是根,她这剪菜大剪子好像也派不上用场。
不想被看扁,她索性扔了剪刀,跟拔萝卜似的,揪住一株板蓝往上提。
她用了十成力,然后立马遭到了反噬。
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往后仰,即将摔个四脚朝天时,一只宽厚有力的大掌,托住了她的后背。
“谢,谢谢。”她不自然地站起身,“那个,我脚滑了。”
蓝延看破不说破,转头问:“有镐吗?”
“啊?”
“刨土的工具。”蓝延指了指她拽在手里的板蓝植株,根脉尽断。
林染懂了,尴尬地捋捋发梢,“好像,没有。”
“等我一下。”蓝延打量了一眼四周,径直走去远处一个铁棚架下,跟对方交流了几句,拎着一把镐回来了。
“这是——”林染面露疑惑。
“阿姨不是说,别把板蓝根挖断了?”蓝延唇角微弯,慢条斯理地挽起衣袖。
“连你都听到了。”林染尴尬笑笑,莫名有点心虚,“你会吗?”
“一点点。”蓝延淡声回答,重新蹲下身。
当他开始有条不紊地采摘板蓝根时,林染才知道他所言的一点点,真是谦虚了。
他拂过一株板蓝,摸索到根土相接处,左手将植株轻轻拨向身侧,右手小幅挥动镐头。
左松右刨,得心应手,一株根系完整的板蓝很快就被提溜出来了,他稍抖几下,清理掉根上泥土,放入竹篮里,又继续刨挖。
“避免伤及根系,要在距离根部五厘米左右入土慢慢轻挖,像这样……”他边采边讲解,放慢了动作。
林染为了看清,不知不觉凑近了身子,认真欣赏着那双修长的手指,灵活翻转在绿叶黑泥间。
很快,一株株根系完整的板蓝躺平在竹篮里。
“要试试吗?”蓝延转头询问时,险些贴上林染近在咫尺的唇瓣。
他稍愣,快速拉开距离,“抱歉。”
“没,没事。”林染也在片刻错愕后,顺了顺刘海碎发,试图遮掩发烫的两颊。
一时无言,尴尬的暧昧感在蔓延。
“你要不要试试?”蓝延面色自如,递上了手里的镐。
“好,谢谢。”林染伸手接过,他握过的木柄上还残留着余温,捏在掌心,有点温润感。
她敛了敛纷飞的思绪,模仿着蓝延的方式,僵着手臂收着劲,一点点刨土挖根。
即使她已经很小心翼翼了,还是会不小心扯断几只细根。
“没关系,熟能生巧。”蓝延指点了几下,见她不得要领,手臂虚环过她,直接握住了木柄的后端。
他拿捏着分寸,带动她的手,一起挥镐刨土。
两手间隔不过毫米,舞动间时不时会轻碰在一起。
没几分钟,林染攥紧的掌心就渗出了一层薄汗,她暗骂自己没出息,有什么好紧张的。
“专注手下。”
蓝延沉稳的声线在耳畔响起,呼吸间的热风钻入耳膜,搅得她更没法专心了。
“你是农林专业的?”她索性没话找话,缓解微妙的羞窘。
“种板蓝专业。”
“嗯?大学有这专业?”她好奇抬头,一双明眸亮晶晶的,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白皙的脸颊上,蹭了点泥土,像一只顺毛的猫咪,少了几分张牙舞爪的野性,多了几分软萌的乖巧。
蓝延喉结滚动,垂眸刨土,“没有。”
“……”林染有一种被逗弄的感觉,松开镐头,瞪他,“耍我玩呢?”
蓝延弯了弯唇角,“不是,我自学的。”
“你为什么要自学这个?”
蓝延没答,径直从土里又挖起了一株板蓝,细致地剥落着根系上的泥土。
“其实,这板蓝的根,不是人们口中的板蓝根。”他缓缓开口。
“啊?我挖错了吗?”林染小心地揪起一株,端详绿叶,犹疑地嘀咕:“我记忆中我爸以前种的板蓝根,好像就长这样。”
“大众生活里常见的中药材板蓝根,其实是北板蓝,也就是十字花科植物菘蓝的根。”蓝延轻轻摩挲着手中绿叶,“而这是爵床科植物马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