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穿着筑基弟子才会穿的葱青色宗衣,模样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
乌黑如缎子般的长发只用了一根朱红色的发带简单束起,额角两侧垂下几缕微蜷碎发,夕阳的微光恰好打在他秀美峰绝的侧脸轮廓,映得鼻梁精致如刻,在雪玉般的腮颊上投下一抹阴影。
长眉秀若春山,却又在眉尾挑起一缕锋锐弧度,头微微垂着,睫羽浓长,眸眼狭长上翘,眼角尾稍还勾勒着抹淡淡的红。
整个人气势冷清,俊美轩轩若明月入怀,却又带了一丝极淡的病弱矜贵感。
眼神本是淡漠,却似乎听到她们的议论,抬眸看来,轻弯唇畔一笑,眼如点漆,波光潋滟,英姿独绝,是谓人间琢玉郎。
“啊啊啊!!这也太好看了!”向元灵有些受不了了,紧抓着鹿呦肩膀小声叫起来。
鹿呦却眯着眼,有些疑惑道:“好看是好看,但你不觉得他看着挺眼熟的吗?”
出于男人天生的比较心理作祟,在场一众正在干饭的少年人心里都有点不太得劲儿,先前坐没坐相、慵懒随意的姿势瞬间就转变成了斯文儒雅样,天潢贵胄、世家子弟的那股味儿又给端了出来。
薛玉宸还咳了咳,把嗓子都掐得略微低沉地道:“看着是有些眼熟……但呦呦菜快凉了,赶紧吃饭吧。”
“哦,”鹿呦回转过头,开始认真吃饭。
旁边的云晨却是紧皱起了眉头,眸光微利地扫过那人。不仅眼熟,还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渌澜之本来是趴在盘子里,抱着个比它大两倍不止的猪肘子啃的起劲儿,闻言终于停下嚼食的动作,瞟去一眼,却很快收回,暗自不齿道:“切,又是他。”
那人在鹿呦收回目光的刹那,也敛目垂眼不再看他们,正欲起身,桌前却突然来了几个同样筑基的男弟子,蓦地横剑砍在他桌上,领头那人恶言恶语道:
“你就是那个把我家小婉打掉了四颗大牙,双腿骨折,还吐血不止的臭小子?!”
几个跟他一起的弟子也同样拔剑把那个少年围成了一圈。
“我靠,这么狠。”周围传来一片唏嘘声。
那少年轻掀眼睫,漆黑眸底幽暗无波,他脸色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苍白,皮肤细腻,阳光下几乎可见淡青色血管,透着一种高贵易碎的美感。
语气也很平淡,但吐出的字却简短而犀利:“滚。”
就一个字,成功让对面的人勃然大怒,血气上涌,横眉指剑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是什么时候走后门进来的新弟子,连你亲老子都没见过?赶紧报上名来!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连老子的女人都敢打!”
一旁看戏的顾景明啧了啧嘴,问道:“你们宗门还有霸凌事件啊?”
其他人只觉丢脸没开腔,唯有鹿呦扯了扯嘴角道:“一直都有,当你没权没势,又弱小的时候,所有人便都觉得你可以欺上一欺,这个无关在哪里,而是人性的劣根在此。”
几个人倏地全部转头看她。
鹿呦耸了耸肩:“当然,这世上也不是没有好人,只不过大多数人都是从众的帮凶,做着一些过分但自己却并不以为过分的事情,还要打着各种虚假的道德仁义来为自己开脱,以求减轻心理的负罪感,或者麻痹自己。”
“如此,站在他们的角度上,他们就是绝对正确了。”
向元灵呐呐道:“呦呦你说的这些话好深奥哦,我都有点听不懂。”
鹿呦俏皮地冲她眨了眨眼:“听不懂才证明你是最幸福的,这很好。”
几个人都有些莫名,唯有云晨知道她在说什么,一瞬间,一种说不出来的心疼在心底翻滚,抬手,轻轻握了握她微凉的指尖。
鹿呦一愣,不在意地冲他笑了笑,那些事早就过去了,她也早就不在意了。
正要站起身,出声打断这恶劣的一幕。
却听‘咔嚓’一声,那找茬的人就被那少年猛地一脚踹断了两条膝盖骨,猝然跪了下去,惨叫声还没来得叫两声,又被一左一右扇了两巴掌,扇掉了四颗牙齿,最后又被箍着脖领提起来,被一膝盖顶断了脆弱的胸肋骨,抽搐着吐血不止。
那少年收回手,活动了下腕骨,表情仍旧平静,淡声道:“好了,现在对称了,可以回去找你的女人对镜互照了。”
“……”鹿呦咽了咽口水,又默默地坐了回去。
他出手太快,又打的太狠,其他找茬的几个人被他身上凌厉气势所慑,竟都持剑愣在了原地。
“你,你……你竟然敢达窝!”那人被打的全身上下都痛,一时间竟不知该用手捂哪里,眼底一片愤愤,“你鸡不鸡道本少爷可素周家的嫡次子!!窝跟你说,你摊上大事了!!”
顾景明摇了摇头,声音略带不屑:“哪个小门小户,怎么从没听过。”
向元灵回道:“这个我知道,应该是来安城十大世家里排名最吊尾的那个周家,听说是暴发户起家,没啥内涵。”
顾景明点头:“哦,那理解了。”
“大事?”那少年微颔首,又再补了一拳打歪了他的鼻子,声音没有起伏,“够不够大?要不要再大一点?”
鼻血飙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