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入耳,凤紫再度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
那叶渊,突然会有这般好心?
待得默了片刻,回神之间,眼见刘泉满面小心与诚恳,她终归是按捺心神一番,稍稍转身过来,而后伸手略微小心的将帘子一撩,瞬时,待得目光顺势朝车内一落,便见那满身白衣素袍的叶渊正端然而坐,整个人幽远沉寂,平静而又脱尘。
一时,那叶渊也缓缓将目光落来,瞬时之际,二人目光当即对上。
凤紫瞳孔缩了半许,随即故作自然的垂眸下来,犹豫片刻,低沉恭敬而道:“凤紫满身鄙陋,不敢与国师同车……”
这话还未道完,叶渊那清冷幽远的嗓音已是扬来,“你若执意耽搁时辰,本国师,自然只得赶你下车。”
凤紫蓦的噎了后话,心生愕然。
她哪里是在耽搁时辰,明明是心有忌讳,忌讳与这叶渊同车而坐罢了。毕竟,她与他身份迥异至极,便是给她十个胆子,她如今也是不敢主动在他身边坐定,倘若一旦这叶渊突然不满,那她这几日极是辛苦的讨好,岂不是要全然白费?
越想,心底的复杂与忌讳之感越发升腾,一时之间,凤紫半坐在车厢外,并无动作。
待得周遭气氛沉寂了片刻后,叶渊那清幽的嗓音再度而起,“下去。”
这回,独独仅有二字,语气也短促至极,威仪清冷。
凤紫面色微变,不敢再耽搁,当即足下一动,迅速将身子挪进了帘子。
此番进来,她先是迅速扫了一眼叶渊身边那略微狭窄的空位,也无心去多挤,仅是寻了马车一旁的角落,一言不发的朝角落靠近。待得屈膝坐定在角落后时,凤紫才抬眸朝叶渊望来,恭敬而道:“凤紫今日犹豫耽搁了,望国师恕罪。”
这话一出,叶渊便垂眸朝她望来,那双幽远无波的瞳孔极是淡然的朝她扫了一眼,随即便道:“你若要强大,便不可太过犹豫与优柔寡断,行事之中,自当干脆与雷厉风行。”
他突然说了这话。
凤紫眼角微挑,倒是未料他会突然这般说,待得片刻后,她便按捺心神一番,恭敬而道:“国师之言,凤紫受教了,也记下了。只是方才,的确是心有顾虑,顾虑凤紫满身卑微鄙陋,何能与国师同车而行。”
“你若一直觉得自己卑微鄙陋,那你便难以成才。倘若你一直心有志气,行事圆滑得当,本国师,许是会欣赏你。太过束手束脚,畏首畏尾,绝非好事,而今你自觉沉浮,毫无根基,那你便该,自信的去争取,去赢得。”
幽远的嗓音,平缓无波,并未夹杂太多情绪,只是这话入得耳里,却是无奈重重,怅惘难抑。
这种话,不止叶渊对她说过,萧瑾也曾对她说过,只奈何,有些事并非说说就成了,还需身份,能力,甚至于,天时,地利,人和。而这叶渊,终归不是她云凤紫,是以,她所精力的,她所无能的,她所束手束脚的,这叶渊,终归是不会真正的明白的。
思绪翻腾摇曳,越想,心底的复杂与幽远之感便再度深了一重。
纵是略微抵触叶渊的话,但也不曾在表面表露半许,甚至待得沉默半晌后,她极是恭敬淡然的出了声,“凤紫,知晓了。”
短促的几字,并未夹杂太多情绪。
待得这话一落,她便将目光静静凝于地面,不再多言。
叶渊也未回话,一时,二人无声沉默,则是片刻后,坐下的马车,便开始缓缓颠簸,摇曳而前。
冗长的车轮声循环往复,不绝于耳,莫名之中,倒衬得周遭越发的清寂。
而待车行不久,似是已在闹市穿梭,车外那些鳞次栉比的嘈杂甚至吆喝声,着实是嘈杂浓烈,却也热闹四起。
这些凌乱的声音入得耳里,竟也稍稍挑起了心底的半缕惆怅,自打摄政王府崩塌之后,她云凤紫,已多久不曾这般仔细的凝听过京都街道的繁荣与热闹了……而今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无疑是与这时间,似是全然的脱节了。
越想,心底增了几许冷嘲,待得目光稍稍而抬,却是恰巧迎上了叶渊那双深沉幽远的瞳孔。
瞬时,凤紫猝不及防的微微而怔,待回神过来,便故作自然的垂眸,却也正这时,叶渊那幽沉无波的嗓音突然而起,“你此番沉默,是在想什么?”
凤紫眼角一挑,心生低讽。
只道是,这叶渊倒是极为难得的会过问她在想什么,这高高在上的人物,莫不是终归还是被她稍稍的打动,从而,便开始关心俗世,甚至开始关心她云凤紫在想什么了?
思绪至此,凤紫敛神一番,随即恭敬而道:“凤紫在想,车外繁荣四起,热闹嘈杂,但这些繁荣与热闹,似与凤紫全然的格格不入了。”
这话一落,叶渊便幽远淡漠的问:“如何会这般认为?”
凤紫无意掩饰,仅是薄唇微勾,稍稍自嘲而笑,随即便叹息一声,只道:“凤紫以前也曾游街而玩,那时,凤紫是摄政王府郡主,富贵荣华,旁人见得,皆毕恭毕敬;但如今,凤紫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倘若凤紫面无红肿,对这车外百姓面露真容,一旦以前有见过凤紫之人瞧见了今日的我,定会以为,鬼魂来了,呵。”
她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