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往前,摇摇曳曳,冗长繁杂的车轮声不绝于耳。
然而马车内,气氛则略微压抑尴尬。
凤紫安然而坐着,神色静静凝于马车一角,思绪翻涌,无心多言,奈何不久之后,沉寂无波的气氛里,萧瑾神色微动,突然漫不经心的朝她出声,“你若不喜与本王一道前去,自可与本王明说。”
这话入耳,倒让凤紫略微有些愕然。
她下意识回神过来,转头朝萧瑾打量,却见他面色清冷沉寂,似是并非在随意玩笑,她心头无奈,待得沉默片刻,终还是强行按捺心神一番,柔和平缓而道:“凤紫的确无此意,方才便已也解释得清楚,望王爷明鉴。”
说完,便咧嘴朝萧瑾笑笑,本以为如此诚恳真挚之词会让萧瑾信服,奈何,他那双落在她面上的漆黑瞳孔,依旧是探究重重,压然尽显。
眼见她如此,凤紫便也心生放弃,想来,萧瑾本就是腹黑深沉之人,自然也不容易对旁人之言信服,更何况,她云凤紫也的确无过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以此番便是态度认真,但他若要看透她心思,自也是轻而易举。
又或者,他本也是看透了她的心思,防着她有心在外生事,是以,便也自行跟来了。若不然,这厮历来不是个凑热闹的主,今儿怎会破天荒的要与她一道去赏红枫,这不是狰狞怪异么。
心思至此,一股股嘈杂揣度之意越发在心底蔓延。
待得半晌,凤紫才稍稍按捺住心神,再度朝萧瑾扫了一眼,而后便自然而然的挪开了目光,继续道:“王爷以前,可曾去那红枫之地看过?”
她终是转移了话题,欲图化解方才之尴尬。
则是这话刚出,萧瑾便低沉无波的回话,“不曾。”
短促的二字入耳,凤紫倒无半许诧异,“王爷既是不曾去看过,是以这回,王爷与凤紫一道前去,这一趟,该是去得值。毕竟,红枫而盛,漫山遍野皆是一片通红,那种壮观之象,的确是令人心目震撼的。”
说完,再度朝他笑笑。
萧瑾眼角微挑,这回却并无立即回话,反倒是目光再度在凤紫面上打量几眼后,才薄唇一启,漫不经心的问,“你何时曾去过那红枫之地?”
他语气依旧淡漠清冷。
然而这话落得凤紫耳里,则再度让她猝不及防一怔。
倒是着实难得了,这萧瑾,竟会主动与她聊话了。
如此改变,于寻常人而言,自无太过特别,但对这萧瑾而言,则已是极大的改变了。
毕竟,这人性情本是阴冷,能主动与她如此主动聊天着实算是性子而变,极其不易了。
凤紫心有起伏,一股股讶然之意再度在心底滑过,便是落在萧瑾面上的目光,也越发卷了几许幽远与复杂。
“往日虽居摄政王府深院之中,但自然,也是有空与府内女眷们一道去春游秋游,赏花赏景的。是以,若论我何时去过那红枫之地,自然也是去年入秋之时。”
说着,微微而笑,“今日倒是难得,王爷竟也会主动与凤紫叙话。”
“难道,本王常日对你一直严厉苛刻,历来不与你叙话?”他眼角一挑,那双漆黑的瞳孔则再度朝凤紫望来,只是这一望,却恰到好处的迎上了凤紫的双眼。
凤紫按捺心神,也未回避他的目光,仅道:“往日王爷对凤紫大多是清冷威仪,威胁重重,倒也着实鲜少与凤紫这般平心静气的闲聊。”说着,神色微动,自然而然的道:“只是,王爷性子本是如此,能宽待凤紫已是不易,是以,无论王爷对凤紫是何态度,或冷或平和,凤紫,皆还是感激王爷的。”
萧瑾眉头几不可察一皱,却又是片刻之际,他便已松开了眉头,清俊的面容不带任何波澜起伏,薄唇微微而起,但却是极为难得的欲言又止,并未真正道出话来。
两人未再言话,车内气氛再度陷入了沉寂压抑。
待得许久,马车终是逐渐停歇了下来,随即,帘外车夫极是恭敬的道:“王爷,到了。”
萧瑾并无应话,仅是待车夫的嗓音刚刚落下,他便稍稍起身,率先出了马车。
凤紫也未耽搁,缓缓跟随而来,则待刚刚挪身至马车外,便见颜墨白正站定在马车旁,抬手朝她递来。
“你身子并未大愈,不可太过动弹,免得伤口再裂,又得费银费力医治。”他这话极是自然淡漠,似无半点异样。
凤紫蓦地将他这话在心底揣度两圈,则是片刻,便朝萧瑾笑笑,也未拒绝,仅是抬手而起,搭上了萧瑾的掌心,则是片刻,萧瑾指尖则顺势而曲,握紧了凤紫的手,而后微微用力,搀扶凤紫下车。
瞬时,凤紫瞳孔一缩,足下蓦地趔趄,整个人陡然朝车下跌去,却是刹那之际,萧瑾扯着她的手猛的一拉,另一只手也配合动作,极是恰到好处的勾住了凤紫的腰身,随即将她整个人全数揽在了怀里,安然将她抱着站定在了地面。
凤紫紧贴着萧瑾而站,脸颊侧贴在萧瑾胸膛,如此之距,她侧耳甚至能清晰听见萧瑾胸腔内的心跳,只是,那般心跳,却并非如他面容那般清俊冷冽,波澜不起,而是,似如突然间就乱了节拍一般,猛然而跳,怪异反常得紧。
她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