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破晓的微光才刚渗进窗棂,贺兰心竺便早早地在屋内忙活开来,满心满眼都装着回京的事儿。
她纤细的手指这儿指指、那儿点点,清脆的嗓音在房间里此起彼伏:“这些糕点,可得仔细包好喽,别压碎了。
还有这几件衣裳,都是我平日里心爱的,褶皱一处都不许有。
哦,对了!那些小玩意更是重中之重,统统给我收拾妥当。”
说起那些小物件,贺兰心竺的眼眸亮晶晶的,像是藏了细碎的星子。
这些小玩意皆是在京城寻不到踪迹的稀罕物,更遑论是沈南决费尽心思给她搜罗来的,件件都承载着独属于他俩的甜蜜回忆,她自是宝贝得紧,断断舍不得遗落半分,势必要完完整整地带回京城去。
正指挥得热火朝天,眼角余光冷不丁扫到一抹晃悠悠的黄色身影。
贺兰心竺下意识抬眸,只见凤盼脚步虚浮地朝这边挪了过来。
往日那水灵灵、朝气满满的姑娘,此刻却似霜打的茄子,眼眶下乌青一片,活脱脱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瞧这模样,任谁都能一眼看穿她昨夜定是没合过眼。
贺兰心竺心头一紧,当即快步迎上前去,双手自然而然地握住凤盼的胳膊,关切问道:“盼儿,你昨夜去哪儿啦?我到处寻你不见,这会儿是才回来吗?”
凤盼像是被猛地从混沌思绪里拽出来,身子微微一僵,缓缓抬眸,映入眼帘的便是贺兰心竺那近在咫尺、白皙嫩滑的脸蛋。
她下意识地伸手捏住衣角,手指因用力而指节泛白,双腿也不受控制地微微打颤,好在面上还勉强维持着镇定,磕磕绊绊地解释道:
“昨夜去了祖母家,碰上些棘手事儿,耽搁许久,就没能回来。”
凤盼平日里本就时常往祖母家走动,贺兰心竺听了这话,倒也没起什么疑心。
贺兰心竺仍未察觉出凤盼的异样,亲昵地挽起她的手,歪着头笑道:“盼儿,跟你说个好消息,过两日我便要启程回京城喽。你不是一直念叨着想瞧瞧京城的繁华模样吗?要不,这次跟我一块儿去?”
贺兰心竺打心眼里喜欢凤盼这丫头,机灵聪慧不说,性子更是与自己合拍,只盼着能结伴同行,让她也领略领略京城的风光旖旎。
凤盼闻言,心头着实一惊,虽说灾情已然稳住,郡主手头的活儿也都办完了,是该返程,可没料到这邀约来得如此突然。
她垂眸,稍作思忖,咬了咬唇轻声说道:“郡主能惦记着我,我欢喜得紧。只是,祖母这几日身子骨不大舒坦,我实在放心不下,不便离开。”
贺兰心竺对此并不意外,拍了拍凤盼的手背,温声道:“无妨,你什么时候改了主意,想进京了,就给我写封信,我即刻派人来接你。”
“好。”凤盼低低应了一声,从贺兰心竺那儿离开后,却仿若丢了魂儿一般,满脑子都是昨夜胤禛压低嗓音说的那番话。
胤禛周身散发着冷冽的威压,将一个陶瓷瓶重重搁在她面前,低语:
“明日郡主便要启程回京,这里头装的,是能让马瞬间萎靡不振的药。你只需寻个时机,把药喂给马儿吃,让郡主滞留此地,动弹不得。事成之后,待我坐上皇位,荣华富贵、加官进爵,少不了你的份儿。”
马厩前,凤盼攥着那瓶子,仿若攥着一块烫手山芋,掌心早已被汗水浸湿,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像是要冲破嗓子眼。
她平日里乖巧温顺,何曾干过这般伤天害理的事儿,紧张与心虚交织,令她手脚发软。
偏生心虚作祟,她全然没留意到沈南决回来时,目光轻飘飘地在她身上落了一瞬,便径直朝贺兰心竺的院子走去。
凤盼深吸一口气,缓缓抬眼望去,几十匹马正甩着尾巴,悠然自得地嚼着马粮。
她眼眶泛红,双手颤抖着举起药瓶,指尖摩挲着瓶盖,心底天人交战:
这么做真的对吗?可为了能和沈南决长相厮守,她别无他法。
那个男人信誓旦旦地承诺过,事成之后,绝不会亏待边疆百姓,而她心心念念的沈南决,也能顺理成章地留在身边,于她而言,这诱惑实在太大。
终于,欲望冲破理智的枷锁,她一咬牙,“啪”地拧开瓶盖,任由药粉簌簌落入粮食盆里。
第二天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轻柔的晨光照拂着窗棂,本应是元气满满启程回京的日子。
贺兰心竺昨夜折腾到了大半夜,结果今儿个日上三竿了,还窝在绵软的锦被里呼呼大睡,毫无要起身的迹象。
外头的沈南决一袭利落衣衫,身姿挺拔,早早便收拾停当,只等郡主一道出发。
眼瞧着时辰一分一秒过去,众人都聚齐了,却独独缺了这位主角,他眉头轻皱,快步走到房门前,抬手叩响了门扉,声音清朗又不失恭敬:“郡主该起床了,大伙都等着你出发呢!”
屋内毫无动静,唯有贺兰心竺绵长均匀的呼吸声。
沈南决微微提高了音量,再次喊道:“郡主?”
这下子,贺兰心竺终于有了反应,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嘟囔着:“别吵,我再睡十分钟,就十分钟,到时候再叫我。”
那软糯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