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日子过得很单调。
萱儿有些晕船,每天昏昏沉沉,大多数时间都躺在船舱里。
深夜,沈兰从噩梦中惊醒,坐起来时看到身边没人,便披上外衣走出船舱。
她以为萱儿是出去解手了,他们这一层只有一间茅房,是专门给她们两位女士用的。
月色冰凉,沈兰紧了紧外衣,走到船的尽头时发现茅房没人。
灯笼散发出微弱的光亮,沈兰往回走,想去甲板上看看。
路过萧寂的房间,正巧看到他打开门走出来,身上也与她一样,披着外衣。
这种半夜在门口遇到的情况,八成都是一起上厕所的人。
沈兰尴尬地笑笑,“萧大人起夜啊,我出来找萱儿。”
萧寂点了点头,说:“你回去吧,我帮你去找。”
沈兰想说不用,她也只是睡不着才出来看看。
船上安排了值夜的官差,要是有什么事会第一时间敲响锣鼓。
“要不沈姑娘一起走?”
沈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走的是与茅房相反的方向,提醒道:“萧大人不先去解决一下?”
萧寂倏然转身,沈兰差点撞到他胸口上。
他无奈地说:“我不急,先陪你上去看看。”
他们才走到甲板就听到了哭声。
沈兰听出是萱儿的声音,焦急地喊道:“萱儿?”
哭声一顿,二人已经看到了坐在角落里哭泣的女孩。
“怎么了?”沈兰跑过去问。
萱儿不好意思地擦干眼泪,靠在沈兰怀里说:“沈姐姐,我没事,就是夜里做了噩梦,想家了。”
想家很正常,沈兰也经常会想到那个只有她和义父的破房子。
她还经常会想:义父今天吃什么了?喝酒了吗?风湿病犯了吗?
“外头冷,想哭就在屋里哭,我又不会笑话你。”沈兰打趣道。
萱儿破涕为笑,揉了揉眼睛,“我怕吵醒姐姐。”
她看到站在沈兰身后的萧寂,忐忑不安地说:“怎么还惊动萧大人了,奴婢真该死。”
她在宋府住过几日,也见过大户人家的奴婢是怎么伺候人的,跟着学了几天规矩。
也是那时候她才知道,沈姐姐和萧大人都是一等一的好主子。
“没事就好,外头风大,回去吧。”萧寂先一步转身走了。
看他脚下如风,沈兰猜想,他大概憋得慌。
沈兰正要拉着萱儿进船舱,看到她突然瞪大了双眼,抬手指向前方。
“姐……姐姐……”
沈兰转头看去,一支冒着火花的飞箭朝船上射过来,飞过二人的头顶,射中了船帆。
布船帆瞬间起火了。
“敌袭!”沈兰大吼一声,拉着萱儿快速跑进船舱。
她交代萱儿去把大家喊醒,自己重新跑回甲板,她要看清楚对面的敌人到底有多少。
“姐姐小心啊!”萱儿焦急地喊道。
沈兰路过水缸,把外衣在水中浸湿,拎着回到甲板,就看到了射过来的十几支火箭。
她身姿敏捷地在甲板上移动,将那些火箭一一打落扑灭。
趁着对方还未有动作,她爬上船杆,把着火的船帆扯下来丢进河水中。
一群人从船舱里冲了出来,全副武装。
萧寂穿好外衣,手里提着一把剑站在最前方,抬头看到沈兰趴在高高的船杆上,忙招呼她下来。
沈兰松手,从上方径直跳下来,身子轻盈,稳稳落地。
“我看到了对方的船,只是一艘小渔船,大概十几号人。”
萧寂解开外衣披在她身上,叮嘱:“小心着凉。”
他命人灭了船上的灯笼,然后让官差一字排开,握着盾牌站在船头。
风呼啸而过,双方一时间都没有动作。
沈兰刚才亮的那一手太惊艳了,把对方吓到了。
对方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三更半夜来搞偷袭,结果居然碰到有人不睡觉。
今夜要不是正巧沈兰在甲板上,那十几支火箭就能引燃大火。
船是木质的,最易起火,就算大家醒来灭火,也容易造成骚乱。
“这艘船我白天见过。”一名官差惊呼道。
船在江中行,自然不可能就他们这一艘船,来来往往遇到的船只其实不少。
但大多数的船只都长得差不多,要记住一艘船,除非它很特别。
那官差解释说:“这艘船破破烂烂,船上的人白天在喝酒,酒香浓郁,我闻着味儿了,还问他们买了一坛酒。”
萧寂上前,远远盯着夜色中那一小点。
确实是一艘破船。
“他们多少人?”萧寂问。
“当时看了一眼,七八号人,卑职问过他们去哪儿,他们说是附近的渔民。”
“不对啊,那渔船又破又小,怎么能赶上咱们官船的速度?”有人提出质疑。
“这……”
众人只当他看错了。
半晌,船上静悄悄的,没有声音也没有动静,仿佛就是一艘普通的船停在河面上。
“朝他们喊话,十息之内人不出现,我们就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