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你好热,是生了热症吗?”
清清浅浅的声音如阳春三月的清风,又似山间溪涧里流淌的清泉,轻柔悦耳。
裴珩找回了几分神志,晦暗的凤目恢复平静,拿开她的手,淡声道,“不是。”
“可三郎的掌心好热,体温也比寻常要高上许多。”若欢轻声道。
裴珩擦拭了下额上的薄汗,隐忍道,“天太热了。”
若欢唇角轻抿,眸底荡漾着一丝浅淡的笑意,也不拆穿他,只说:“扬州比盛京是要热上许多。”
裴珩点点头,“你好好养伤,我尚有事要处理。”说罢,想到屋外还有旁人,又提醒了一句,“将衣裳穿好。”
若欢将衣襟束整齐,看着他打开房门走出去。
等在门外的竹枝瞧见门开了,急忙朝若欢手腕上看去,瞧见她手腕上的伤,立时红了眼:“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来找姑娘的,否则姑娘也不会被逼得自寻短见?”
裴珩本已要走,听到竹枝的话,忽又停了步。
“不怪你,莫要再说了。”若欢轻声说。
竹枝心疼得厉害,更加怨愤起来,她忽而转向裴珩,跪地道,“求公子救救我家姑娘。”
若欢去拉她起身,喊了一声:“竹枝。”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见她遮掩,裴珩站定,淡声问:“为何求我?”
竹枝快言快语道:“方家少爷逼着姑娘明日独身一人去见他,还拿我家小少爷威胁姑娘。”
说着,她不顾若欢的阻拦起身进了屋内,找出装着血指甲的木匣子,打开送到了裴珩面前给他看。
“方家少爷让我将这东西送来给姑娘瞧,还威胁姑娘不能将此事告知于您,否则便还会送别的匣子过来。”
竹枝一口气将事情的始末全都吐了出来,“那方家少爷从前就觊觎我家姑娘,姑娘总是退避三舍,而今眼见沈家落了难,无人能给姑娘撑腰,便用了这么恶毒的手段来逼姑娘,姑娘定是被逼得没了法子,不想受辱,才会自寻短见。”
裴珩被她哭得心烦,眉头轻拧,去看若欢,不动声色地开口,“她说的可是真的?”
若欢微微垂下眼,点了点头。
裴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淡声道,“我知晓了。”
他等了等,见她仍是没有开口,心底莫名涌起一丝恼火来,大概是被体内的蛊虫影响到了,裴珩捻了捻指腹上残余的柔嫩触感,凤目睨着她,终是问道:“为何不肯与我说?”
不肯亲口与他说,方才也不曾说起。
莫非她以为他不会庇护她麽?
若欢抬眸看向他,顶着他锋锐的视线,艰涩地道,“我…我已劳烦三郎良多,方家在扬州势大,那夜三郎救我已是得罪了方家,当夜小院遭贼,极有可能是方浮玉的手笔,怎好一而再地要三郎为我得罪方家。”
察觉他凤眸之中越来越重的压迫感,若欢埋下头,声音极轻地继续说:“何况,我以为三郎厌了我,不愿再招惹麻烦上身。”
裴珩没错过她脸上流露出的难过之色,默了默:“你与……我有婚约在身,我如何会不管你?”
“可……要害我的人是谢家四小姐。”若欢低眉敛声道。
她神色之中夹杂着显而易见的委屈,甚至纤细的腰身埋得更深了些,满是小心翼翼。
裴珩按了按眉心,颇有些恼火,早在京城时便该狠狠管束裴晏,也省得在扬州还要处理他招惹下的烂摊子。
看着她仍旧弯着腰身,细腰紧绷到不堪一折,裴珩终是缓和了声音,道:“她这两日便会回京,不会再出现在扬州。”
谢清晚找来小院那日,他便写了书信去往京城,等消息传到扬州,便能将人给打发走。
只不过他写信的时候,只是不想谢清晚继续纠缠,暴露了他不在京城的消息。
若欢看了他一眼,眸中复杂。
她突然想起那夜大火中做的那场漫长的梦,虽然梦中所有的人的脸都看不清,但她深深地记着梦中裴晏与她成亲三年,却仍执着于要娶谢清晚为妻,甚至不惜要休妻另娶。
虽然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梦可能是她在被方浮玉折磨得近乎崩溃之时,恨上了谢清晚和迟迟不曾出现在扬州裴晏,才生出的癔症。
但说不准,是日后的预兆呢?
可一想到最后出现在大火之中,想要冲进火中救她的身影也是裴晏,若欢对他便无法厌恶起来。
何况眼前的裴晏对她尚算可以,虽冷淡有余,但并非不近人情。
“明日你只管去见方浮玉。”裴珩淡声道,“不用怕。”
若欢心中一安,朝他展颜一笑,真心实意地道:“多谢三郎。”
她一笑起来,眼睛亮如星子,灼灼动人,脸颊边有两个窝,更是格外招人。
裴珩收回视线,不再逗留。
回到正院,裴珩对路不平道:“备冷水,沐浴。”
路不平虽然有些奇怪公子为何白日里要洗冷水浴,但仍是照做。
路平心细,察觉出他的脸色有些不对,还以为他因沈姑娘的事情烦扰,出声劝道:
“主子,属下觉得沈姑娘留在扬州倒是更为稳妥一些,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