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兰晚饭时被冷木匠骂了。
“我叮嘱你注意一下,这块木头破开的时候,用劲要柔着拉锯!你耳朵塞驴毛了?今晚你别吃饭了……”
冷木匠气的狠了,看着机灵的小子,在关键时候就出问题。不是脑子犯混量错尺寸,就是用蛮劲浪费了好木材。
就这德性还想学他的手艺?
再拉十年锯吧!
卫兰本来站在屋外墙跟下,冷婆娘见着他闹心,就喊他去院墙跟下站着了。
“你说你收了个什么徒弟,拉了三年锯还犯错,快叫他滚!看着闹心!”冷婆娘埋怨男人。
冷木匠回道:“你懂什么!精细的活干不了,那粗重的活还不能干了?唉!看着挺透灵的小子,到关键时候就毛手毛脚的。还是咱家春宝这样的,才能干木匠。看似粗笨了些,其实粗中有细,心中有活儿!”
“当家的真会看人!一眼到底!可不,咱儿子就是传你衣钵的料,这十里八乡的打听打听,谁不知道你做柜桌用上几辈子也不坏。”冷婆子夸赞男人。
又对埋头吃饺子的儿子讲:“前日里那刘媒婆来家中讲了,城北杂货铺子家的小闺女,人水水灵灵的,小小年纪那账头子噼里啪啦的,会算账!最主要的是她家给陪嫁一间铺面!”
这话不光冷春宝抬头望着她,她男人也看了过来。
“人俊不俊?”冷春宝只关心这个。
“俊不说,她娘还挺能生的。生了五个孩子,四子一女。就这样的,还不赶紧娶回来?”冷婆娘心里是满意的。
冷木匠说道:“这铺子不铺子的,咱又不图她嫁妆,不过这能生养,倒是稀罕人。咱们老冷家三代单传正稀罕这闺女,明个你找刘媒婆,送上一两银,让她给咱儿美言几句。”
“哎,不过咱们也得掌掌眼……”冷婆娘说道。
“对对对……”冷春宝想看美人。家三口和和美美的吃着饭,根本就想不起来,只有早上吃了一顿稀粥的卫兰。
这个时代的学徒,大部分都是这个样子,在师傅家里挨打挨骂,耗上七八年的功夫,师傅心好的教授两手,但压箱底的活儿全靠偷学。
卫兰已经习惯了,打算一会儿给师傅一家收拾碗筷时,用刷锅水对付一顿。
天上的月儿快满了,到五月十五了吗?
不是,今儿才十三。
…………
家里几人就是欠收拾。
被方橙又打又骂后,谁也不敢懒散了。
今早王氏去菜园子里摘菜,碰到要菜的也会低头不吱声,不献殷勤。
梁婆子脸皮厚的要上手去摘,王氏也会说:“婶子,我家菜也不够吃,你家的长的比我家的还好。”
梁婆子松了摘黄瓜的手,回头恶狠狠的说:“少盯我家菜园子!要是让我知道你敢偷我的菜,剁了你的爪子!哼!果然是个假大方,以前婶子前婶子后的。呵,呸!”
王氏低头没还嘴。
菜园子离方橙家不远,方橙扛着叉正要到晒场去看麦子。
刚巧不巧的听到了梁婆子的话。
方橙直接举起木叉就朝梁婆子刺去!
“我让你钻我家菜园子!我让你伸手摘我的菜!你这个惯偷!”
方橙的嘴说事骂人的时候,又清晰又快!
梁婆子吓得撒腿就跑!方橙把那木叉一把掷了出去!正好沿着王婆子的鞋帮,叉掉了她左脚的鞋子!
木叉入地半尺,鞋子一半也跟着进了地下,那木叉的柄还在晃动着。
仿佛在告诉梁婆子,方桂花的愤怒!
“啊……”梁婆子也顾不得鞋,吓得尖叫着跑了。
方橙去把叉从地下拔了出来,对在菜园里站着的大儿媳骂道:“就是个窝里横的东西,有本事只对我使啊!”
王氏的嘴张了又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利索劲的抠婆婆让她一点脸面也没有了。
方橙到了晒麦场,看着两个儿子,已经把麦子带杆全都挑开晒着。
见她来,赶紧叫娘,然后卖力的干着。
这样的日头,晒两个就可以石滚子碾压出麦粒。
今年的麦秆比较壮实,方橙解开一捆挑出粗壮的,又扯掉麦叶,掐掉麦穗,留着做蒸帘用。
一会儿王氏刘氏都来,两个孩子在家喂鸡,捡鸡蛋。
方橙不稀见她俩,就把刚捡的麦秆打成捆拿回家去。
此时卫小楠刚起来,又坐在床边上叫姐姐。
方橙刚到家,卫小秋见祖母脸色阴沉。
不敢给弟弟拎夜壶,就回道:“我在剁鸡食,你自己下来吧!”
而卫小楠坐在炕边叫道:“我不嘛!”
方橙在院子里骂道:“不就尿炕上,让你娘给你洗。说出去让人笑话,大小伙子了,早上还得姐姐拎尿壶给你,你脸呢?昨个怎么跟你说的?”
原来大母在院子里!卫小楠麻溜的从炕上跳下来,跑向了厕所。
什么都会,却总把自己当宝。
卫小楠上完厕所,自己穿衣,洗手洗脸,然后吃饭。
方橙拿走了他的鸡蛋。
“大母,我的。”卫小楠其实不馋那个鸡蛋,但必须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