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夫人和纨素刚出了城,便有一伙人跟了上去。
抵达了庄子,纨素迫不及待想见五皇子。
“夫人,那个孩子在呢,我要见他。”
纪夫人拦住了着急的纨素:“你在这等着,我已经让人把那孩子请了过来。那孩子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你若是想为着他好,就不要把他的身份说漏嘴。”
纨素知晓轻重:“我不会的,我不会的。”
她只要看一眼二十多年没有再见过的小主子,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不多时,田庄的管事便带了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进了屋里。
这位年轻人虽然穿着粗布麻衣,身上却很干净,身形颀长,五官俊朗。
纨素端看着年轻人,她非常确定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小皇子。
他的五官轮廓不像皇后娘娘,倒有几分像嘉祐帝。
小皇子刚出生那会儿,皇后娘娘宫里的人都说小皇子长得更像陛下,就连当时还没出阁的长公主也说小皇子与陛下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年轻人客客气气给纪夫人请了安。
纪夫人回应了年轻人,又把纨素的身份告诉了他:“小齐,我之前托人一直在找你的亲人,前些日子终于找到了你的一位亲人。她叫纨素,是你的姨母,是你娘的堂妹。”
那位叫小齐的年轻人向纨素看过去,他又看了一眼纪夫人,似乎在询问。
纪夫人说道:“她确实是你的姨母,别愣着了,快叫姨母啊。”
纨素快步走到小齐的前面,那双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抚摸着小齐的脸。
眼眶布满了泪水,顷刻间犹如决堤,哗哗流淌下来。
她声音哽咽,“小……小齐,我是你……姨母……你母亲是我的……姐姐。”
对于突如其来的一幕,小齐表现得并没有那么热情。
甚至很尴尬叫了纨素一声姨母,“您别哭了,我不太喜欢……我不太见得旁人哭。”
纨素很激动,但还是很克制着自己,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可能吓到小齐,便悻悻地收回了手,用袖子抹干了眼泪。
“我是喜极而泣,喜极而泣。”
她看着小齐,“你过得好,姨母就放心了,放心了。”
小齐如今是跟着田庄管事生活,管事没有儿子,就收了他做干儿子,两人如今也是以父子相称。
纨素再见小主子一眼,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和小齐说了大半个时辰的话,这才随纪夫人回城。
回城的路上,车厢内,纨素拉着纪夫人的右手,在她手上写下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我知道那孩子不是他。”
第二句是:“奴婢带皇后娘娘谢谢您和英国公。”
然后扶着车厢,缓缓站了起来,对纪夫人深深鞠了一个躬。
没有说一句话,却用她的行动向纪夫人表达了感谢。
纪夫人眼眶微红,示意纨素坐下。
纨素望着纪夫人,微微摇头,看了眼车窗,小声说道:“有人跟来了。”
纪夫人先是一怔,很快就明白了纨素的意思。
纨素凝望着纪夫人,嘴唇上下翻飞一阵,最后闭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纪夫人却看得明明白白,纨素是说只有她死了,宫里的那位假皇子才会放弃会放弃追杀真正的五皇子。
纨素叫车夫停了车,她说要去如厕。
纪夫人看着纨素去了不远处的草垛,小半刻钟还没有回来,她就知道纨素可能遭遇不测了。
她让车夫去看了一看,果然传来了车夫震惊的叫声。
纪夫人下了车,走了过去,果然看到草丛中躺着的纨素。
周遭草丛溅了殷红的血,像朵朵娇艳的花盛开在草丛中,纨素一剑封喉,已然没了气息。
纪夫人定了定心神,吩咐随行的小厮就地挖坑,掩埋了纨素。
当晚,田庄递来了消息,小齐死了。
死因与纨素一致,都是一剑封喉。
看来凶手是同一人了,而且他善于用长剑。
李不言知晓纨素和小齐身亡的事,心中不免感到一阵唏嘘。
为了让他活下来,为了保护他的安危,已经死了太多太多的人,这些人大多与他素未谋面。
为他求一线生机,茵娘死了。
为了把他送到城阳关,殿前司副指挥使顾长康被灭满门。
现在因为他,纨素甘愿赴死,那个替身也死了。
李不言感觉身上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压着他,几乎压制他喘不过气来。
夜里,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了那些他因他而死的人在向他追魂索命。
“不要——”
李不言猛然惊醒。
拂云点燃了蜡烛,看清了李不言的脸。
他的脸色有些发白,有些气喘,额头还冒着冷汗。
拂云拿起枕边的帕子,正给李不言擦汗。
李不言握紧了拂云拿着帕子的手,“拂云,拂云。”
拂云感觉李不言有些不对劲:“我在,我在呢。”
正想问李不言做什么噩梦了,李不言的大手却搭在她的腰间,然后用力一拽,拂云就这么被他抱进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