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镇定自若的苏璃,何氏总算有了主心骨,原本惶恐不安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殊不知,苏璃不是镇定,而是早已麻木。
光靠眼泪和哀求,对冷心冷肺的苏家人是没有用的。
其实今天这事儿并不复杂。
早上刚吃过饭,父亲就拿起柴刀进山砍柴去了,二伯与二伯母见状,也赶紧提起篮子,借口去挖野菜跟了上去。
二伯看似漫不经心地挖着野菜,实则却不动声色地将父亲一点一点引到山崖边上。
最后趁着父亲全神贯注干活的空档,突然伸手用力一拉——
毫无防备的父亲便连人带筐地滚下山去!
山崖边上不仅碎石多,还爬满了苔藓,再加上清晨的露水,想不摔倒都难,这是苏珍为父亲精心挑选的“葬身之地”。
如此一来,完全可以将父亲的死归咎为一场意外了。
毕竟两人再怎么说也是亲兄弟,无缘无故的,谁会相信苏二伯要害死亲弟弟呢?
只要父亲一死,二伯一家便可彻底放下心来,空间的秘密也就不会有外人知晓了……
苏璃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抬眸看向身旁的何氏,郑重道:
“嫂子,事情两头抓,得先劳烦你去里正爷家借辆驴车回来,无论奶奶出不出钱,爹是一定要送去镇上医馆看病的!”
只要能借来驴车,今天这事儿也就成了一半。
何氏听了这话却惊得双眸圆睁:“这,这恐怕不妥吧?”
家里的事向来都是爷奶做主的,驴车金贵,她一个外村嫁进来的新妇,里正爷怕是连门都不会让她进,更别提借驴车了!
苏璃自然清楚何氏心中所想,只是现在形势逼人,由不得他们再退缩了。
“嫂子,你嫁进来已经大半年了,家里是什么光景,爷奶他们对咱们怎么样,你应该也很清楚。咱们要是一直这么前怕狼后怕虎,那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爹娘能忍,大哥能忍,难道将来小侄子侄女也要继续忍下去吗?嫂子,你敢不敢赌一把?”
苏璃这番话说得很不客气,甚至直白到有些难听。
何氏仿佛迎面被铁锤重重敲了一记,面色一白,差点没站稳,连喉咙里都泛起一股腥甜。
可她没办法自欺欺人,因为这都是实话,也是他们正在经历的一切。
“好!你放心,我这就去找里正爷!”
苏向盛若有所思的看着何氏消失的方向,来不及细想,就跟着苏璃一起来到了前院。
“娘,大哥,爹醒来了吗?”刚踏入院门,苏向盛就忍不住朝父亲飞奔而去。
此刻,苏庆丰正虚弱地躺在地上。
他面色潮红,额头满是黄豆大小的汗珠,显然已经发起了高烧。
更让人心惊的是,那右腿关节处不自然地扭曲着,不断往外渗血,别说将来要变成瘸子,再拖下去,恐怕连命都快没了!
“苏璃,你居然还有脸过来!”
苏珍眼尖,余光刚瞥见苏璃的身影,就忍不住大声嚷嚷起来,
“奶,我就说苏璃是装的吧,她根本什么事都没有,我看他们就是见不得我爹好,故意找茬想从您手里骗钱呢!”
苏老太太皱了皱眉,目光落在苏璃身上,脸色又是一沉,“还不快给珍儿道歉,垮着张脸给谁看呢?这个家没人欠你的!”
当年她生老四的时候差点难产去了,从此就对老四这个孩子格外喜欢不起来。
村里人都说,这样的孩子是讨债鬼,要吃爹娘和兄弟的血肉的。
如今看来,这话还真是一点都没错,别说老四了,老四这一大家子分明都是讨债鬼!
尤其是老四家的这个丫头,长得妖妖娆娆的,一点都不像她老苏家的人,说不准就是什么妖精托生的祸害呢。
“娘,璃丫头还小不懂事,不过是自家姐妹间的小打小闹,就不必向珍儿道歉了。”
苏璃还未开口,二伯娘马氏就故作体贴地上前打起了圆场,一副善解人意又宽宏大量的模样。
苏爷爷沉默着坐在长板凳上抽烟,一旁的苏二伯眼底满是不耐烦,
“行了娘,咱们今晚还吃不吃饭了,四弟既然没事就赶紧送屋里去吧,让别人看见了算怎么回事呢。”
苏璃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一团,看着这些事不关己模样的苏家众人,她强压下心底的不适,快步走到父亲身边蹲下。
上一世,父亲就是这般不明不白地去了。
直到为父亲换下满是脏污的衣裳,他们才惊见父亲左臂上那两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那伤痕,分明是指甲深深嵌入血肉之中所留下的印记。
见此情形,他们急忙检查父亲换下衣物,这一瞧,只见除了父亲左臂处破开一个大大的口子之外,其余地方皆是完好无损。
父亲的衣裳向来都是由母亲一针一线亲手缝制而成,若不是有人刻意撕扯,断然不会破开这样一个大口子。
苏璃颤巍巍地掀开父亲破碎的左袖,看到衣服底下那两道熟悉的伤痕,冰寒之气瞬间笼罩周身。
“二伯,您今天在山上挖野菜可出了大力气,是该好好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