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域驻守了足足二十年的镇国将军回京了。
固疆二十载,征战无数,一次次在死亡边缘徘徊,终护得西域疆土安然,皇帝感其大义,在班师回朝当日就赐封了平西侯,只不过怕徒生事端,延缓至今日方才昭告天下,而后更是派了太子亲自到城门口相迎,圣眷之浓可见一斑。
不仅如此,皇帝今夜还特意在清泉宫为镇国将军设了接风洗尘宴,一众官员及其家眷都要参加,沈倾也在其中之列。
沈倾点头,看了看天色,见时候还早,便又靠在了软榻上,拿起之前还没看完的账本,继续翻阅起来。
不出所料的话,盛京的天,也要变了。
……
酉时初,梳妆打扮好的沈倾走出侯府,就见秋姨娘和穆灵汐已经等在门口了。
沈倾微微有些诧异,秋姨娘走过来主动开口道,“夫人至今昏迷不醒,三公子又重伤在床,侯爷觉得两人入宫未免显得咱们阳陵侯府人丁太过单薄,于是便允了妾身和四小姐一同入宫。”
沈倾点头,这样的结果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三人等候片刻,阳陵侯便从府中走出,见到同沈倾有说有笑的秋姨娘母女,本来和缓着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目光在三人身上停留片刻,阳陵侯才对着秋姨娘开口道,“秋意,你同我坐一辆马车。”
说完,率先朝着最前面的马车走去。
穆灵汐眉头微蹙,看向秋姨娘的眼神里不由升起几分担忧,却见秋姨娘神色自然,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便转身跟上阳陵侯的步伐。
马车里,阳陵侯闭眼靠在车厢上,眉眼间尽是疲惫之色。
秋姨娘安静端坐在角落里,自始至终没有发出过一丝声响。
许久之后,阳陵侯才睁开双眼,抬手揉了揉眉心,看着秋姨娘吩咐道,“给我倒杯茶。”
秋姨娘淡淡应了声,执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恭敬放在阳陵侯面前,而后继续保持沉默。
阳陵侯手指紧紧捏着茶杯,只觉得心头有一股无名火烧起,而后愈来愈旺。
轻抿了一口茶,阳陵侯才似意有所指的开口道,“这些年来,一众妾室里你是最合我心意的,性子安分,从来也不会刻意争抢什么,最重要的是,你一向最懂我心意,可几年过去,我却是觉得你愈发不会揣摩我的心思了。”
秋姨娘知道,阳陵侯在说她同沈倾亲近一事,不过却是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妾身到底不是当年的小姑娘了,思绪也愚钝了不少,不能让侯爷满意,是妾身的过失。”
秋姨娘明明字字句句尽显体贴,可听在阳陵侯耳朵里却只觉得刺耳,眉头也不由得蹙起,声音里也多了几分不悦,“是愚钝还是不想,你自己清楚,秋意,我是什么意思,我不信你听不明白!”
秋姨娘微微抬眸,注视着阳陵侯的方向却又不至于逾矩,可阳陵侯却是觉得心口更堵了,将茶杯重重放在桌面上,几滴茶汤喷溅出来,刚好落在秋姨娘的裙角。
秋姨娘只是用余光看了眼,便收回了目光。
看着乖巧柔顺的秋姨娘,阳陵侯心头却是没有一丝满意,沉默片刻,才直言开口道,“以后离沈倾远一点,免得被她那乖张的性子带坏了。”
秋姨娘嘴角微扬起一抹笑,“侯爷说笑了,少夫人出身宜宁侯府,自幼受的便是最好的教导,性子更是大方端庄,乖张一词,怕是同她沾不上边。”
阳陵侯神色一凝,眸中冷冽一闪而过,“你在为她说话?”
秋姨娘丝毫不为所动,语气里依旧是那番不卑不亢,“妾身只是在说实话。”
见秋姨娘油盐不进,阳陵侯冷哼一声,转过头去,显然不想再理会秋姨娘。
本来他之前还觉着这些年冷落了秋姨娘,想对她好一些,却不想她竟然丝毫不领情,既如此,那就便继续龟守在她的栖云院好了!
……
酉时过半,沈倾一行到达宫门口。
沈倾和穆灵汐刚下马车,就见阳陵侯大步离去的身影,秋姨娘则朝着二人走来。
沈倾让蝉衣几人守在此处,自己则是带着秋姨娘和穆灵汐朝着清泉宫走去。
没走出多远,穆灵汐便忍不住了,满脸疑惑的开口,“姨娘可是同父亲吵架了?”
秋姨娘眉眼依旧温和,“四小姐想多了,侯爷只是心情不好罢了。”
穆灵汐点点头,今日之事她也是亲眼所见,阳陵侯心情必然是不可能好的,所以她才担忧秋姨娘会被迁怒,如今秋姨娘无事,她那颗悬着的心也总算可以放下来了。
秋姨娘朝着四周扫了两眼,才冲着沈倾开口道,“少夫人,妾身听说镇国将军此次回京,除了将军夫人外,还带了一子一女回来,长子已有十八九岁,至今还未娶亲,幼女正值适婚之龄,估计也该议亲了。”
沈倾笑笑,“秋姨娘的消息倒是灵通。”
秋姨娘莞尔,“不过是丫头出府刚巧看见罢了。”
沈倾嘴角笑意微敛,正色开口道,“秋姨娘所言不假,将军长子至今未娶,估计是想等回京后定下一门世家小姐,如今京中符合条件的无非也就是那几个,至于将军幼女,秋姨娘觉得哪家公子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