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追了,我…我投个锤子河。”窦蔻抱着路边的一棵老槐树气喘如牛。
因为疾跑使得脸上原本的巴掌印子更加鲜红刺眼,汗珠滑过脸颊时带着刺人的灼热,火辣辣的,疼的钻心。窦蔻不禁又想起窦文季刚刚怔愣无措的表情,紧咬下唇,努力抑制住即将溢出的眼泪。
“这小女娘的脸是怎么了?”一个眼尖的村妇突然高声叫嚷起来,引得参与围堵的其他几人也开始往窦蔻的脸上瞧。
窦蔻低垂着头,双拳紧握,全力回避着他们异样的审视。
就在那些人窃窃私语,凭空臆测时,冯月仙骂骂咧咧的推搡着人群,挡在窦蔻身前。
“小妇人多谢诸位相助”爽利的福了福身,“都散了罢,小女娘与家闹性子呢。”
扫了眼那些仍徘徊不去,明显等着瞧笑话的几人。
她倒也不客气,眼皮微抬嗤鼻一笑“公鸡打鸣,母鸡下蛋;怎地都是石缝里蹦出来的?没见过爷娘教小儿!”
待最后几人悻悻而去,冯月仙倏地转身,单手叉腰,娥眉倒蹙。
“真是个了不得的!蔻小娘子,你可真让我开了眼!”斜睨着窦蔻,明眸含霜似笑非笑“以前念你年岁小,也不是我肚里爬出去的。教养自有你爷娘,可今个你闹的着实过了!”伸手勾起窦蔻下颌,强制她面向自己。虽知窦蔻挨了一巴掌,可当细瞧时冯月仙还是身子一僵。
这窦文季魔怔了,下手恁重。
“走吧,跟伯娘回去敷些药。”俯身去牵窦蔻手,却被她赌气避开。
“不回。”窦蔻眼眶酸胀,闷声低语。
真是骄纵坏了,要是窦堰敢这样跟她闹,都不用巴掌!直接上鞋底子。
“不回家,那你想干啥?来,给伯娘唠唠,是不是嫌家不够作,你准备上天啊。”索性也不站着了,就近寻了个石头坐着,此时才觉得两个脚底板生疼,再瞧,袜底浅浅深深透着血痕。
窦蔻见冯月仙在那边龇牙咧嘴的抚弄着脚丫子,“伯娘?你脚破了!”
“还不是撵猴崽子整的。”没好气的瞪了眼窦蔻“囡囡,你还没说为啥不回家。”
“我没家。”
伯娘的脚伤好像蛮严重的,窦蔻心有愧疚“伯娘,你回去吧,给脚上些药。”
在听得窦蔻说我没家时,冯月仙就恨不得跳脚开骂,可看着小女娘一脸的担忧与懊悔,便强忍着怒意心中默念:不是我生的,不是我生的。
“你爷娘听到这话真会心寒死,如果打一巴掌就能让你绝了所有的好,那我现在也犯不着在与你说道什么。豆腐都有脑子,可你还不如豆腐。”起身准备回去,这没了心肝的倔驴子她是不想见的。
双脚刚着地,强烈的锐痛便由脚底直窜天灵盖,“亲娘呦”抱着脚跌坐回去,冷汗直冒。
窦蔻想去扶她,却被一把推开“别,我可受不起。”
“蔻丫儿,也就是你爷娘惯着你。要是窦堰和窦苒,敢今个这么闹,你看我怎么收拾他俩!别说今个的事,单就你往日那些不着调的言语,我都替你阿娘气!哪有小女娘插嘴长辈事的?哪有小女娘张口闭口给阿耶纳小妇的?你肯定要说那是假的,不作数!可为人子女,过嘴的话就是不孝!是忤逆!”
显然,当初救阮明舒时,窦蔻的话让冯月仙很是惊骇。
许是想要宣泄一下脚底的锐痛,她继续数落着。
“你带着顾家小女娘出去玩的畅快了。“
“自是不知你阿娘被方令宜揪着质问了多少次,你把她家顾珠珠领哪了!“
“更是不知,你阿耶怕你祖母担心,背着她寻了你几次!“
“现在你给我说你没家,你委屈!呸,谁家小儿不挨巴掌?不提窦堰,你去问问窦苒,她小时候出去混顽,掉河沟里被捞上来后,我是哄她了,还是打她了!”
冯月仙越说越激动,用手点着窦蔻的心窝。
“什么叫打在儿身,痛在娘心?要不是心疼在意,我们吃饱了撑的,为你们这些小冤家一天天的着急上火!”
“现下顾珠珠应是病了,就方令宜那芝麻绿豆的小气性,指不定怎么怨怼呢!你跑的干净,却可怜你阿娘阿耶还不知要怎么受她的气!”提起方令宜,她是不喜的。总是拿着主人家的做派与他们说话,整的多高贵一样。
被冯月仙这般劈头盖脸的一通责骂后,窦蔻脸也不痛了,心也不疼了;竟有种心窍皆通的舒畅感。
原来还有这些因果掺杂其中,她心思略有松动。
脑海里闪现出霍锦娘和阿婆焦急的面庞,她想她俩了。
拍拍身上的尘土,“大伯娘,你且坐着等我会,我去喊人。”
说着一溜烟的又窜了。
窦顾氏给顾珠珠施完针后,拉着张氏的手安抚道“快别蹙着你那两道眉了,珠珠是由风热之邪犯表,导致肺气失和,所以才会有高热之症。现下我已施针,无碍的。至于药方还是等兄长回来再做商榷吧。”
转向一旁的方令宜,面色淡然“我知你心中怨恼,小儿生病岂是能未卜先知的?不是我偏颇自家孙女,她如知道珠珠因与她玩而生病,现下定是悔的再没下次。”说罢,招呼着窦文澜随自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