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陆晚音并不钟爱花卉,只不过是因为生身母亲喜欢,为讨得母亲欢心,私底下才费了些心思。
那西府海棠确实精贵,常生长于四季长春的江南,京中气候偏干燥,不易存活,侍弄起来的确费力些。
陆晚音当初很傻,以为只要投其所好,就能得到母亲的关心和疼爱,私底下就去请教了不少京中擅长养花草的花匠,还翻阅了不少相关书籍。
在自己的院子里,开垦出了一片花圃,从挖坑,埋种子,到浇水施肥,甚至是除草,都亲力亲为,有时候小婵也会帮她,但小婵不擅长侍弄花草,陆晚音基本上只能自己动手。
女儿家的双手娇嫩,尤其是大户人家的女子,自幼学习琴棋书画和女红,还要为以后嫁入高门做准备,提前学插花和点茶,自然更加注重手部保养。
可陆晚音为了尽快培养出漂亮的西府海棠,没日没夜守着那块花圃,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培育出了最完美的一株,可当她洗漱干净,捧着含苞待放的海棠,去寻母亲时。
不仅没得来母亲的欢心,反而被劈头盖脸好一通训斥。
训斥她身为国公府的养女,竟成天到晚抛头露面,也不知在外做什么呢。
还责怪她一天到晚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丢了国公府的颜面,浑然没注意到陆晚音脸上的喜悦,逐渐褪去,直至低眉顺眼起来,委屈和难过,结成密集的大网,团团将她网住了。
偏偏陆惜宁还拱火道:“母亲莫恼,姐姐这么辛苦,定是为讨母亲欢心,母亲快瞧,那盆西府海棠多漂亮啊,可见姐姐非常用心呢。就连教书先生都夸了姐姐,说姐姐最近字写得有进步,假以时日,说不定都能赶上我了,姐姐真厉害!”
“哼!哪个教你这样阿谀奉承的?!竟还打听起我的喜好来了!成天到晚弄得脏兮兮的,一点高门贵女的样子都没有!”国公夫人训斥道,“少捣鼓那些弯弯绕绕!多跟你妹妹好好学学,你纵然再不济,也是国公府名义上的养女,出门在外丢的可是国公府的颜面!”
“算了,这次秋宴你也莫去了,省得出去丢人现眼!”国公夫人看都没看那盆西府海棠,就摆摆手,打发陆晚音出去。
“母亲,姐姐也是一番好意呢。”陆惜宁抱着国公夫人的手臂,亲亲热热地撒娇,“要不这样吧?母亲赏点什么给姐姐,要不然姐姐心里该难受了。”
“好,就听你的!”国公夫人开怀大笑,“还是我们宁儿心眼最好!”
就跟打发什么乞丐一样,将那副海棠珠的耳坠,随手丢给了陆晚音,可笑她当时还宝贝得很。
错把鱼目当珍珠,恨不得把东西压在柜子底藏着,后来有一回,府上来了贵客,陆惜宁得知后,就假模假样过来寻陆晚音,让她好好打扮打扮,一会儿去见客人,千万别丢了国公府的脸。
陆晚音听信了,努力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千金小姐,还戴上了那副海棠珠耳饰,岂料所谓的贵客,竟是个外男!
陆惜宁把她骗到了会客厅,假意帮她整理发髻,实则偷偷摘了她的耳饰,趁她低头寻找之际,一把将她推了出去。
撞翻了屏风,狼狈至极地倒在了爹爹,两个哥哥面前,而那个外男就是裴思恒!
国公爷怒不可遏,两个哥哥也非常嫌弃地怒瞪着陆晚音,仿佛摔倒在地的,不是女儿,也不是亲妹妹,而是一块破抹布,人人恨不得退避三尺,生怕沾了一点脏。
当时众人没有发作,大哥一边笑着,让裴思恒见谅,一边示意丫鬟把陆晚音赶紧带走。
可事后,陆晚音就被国公爷,也就是自己的亲爹爹,从饭桌上扯了起来,扬手就是一耳光,边打边骂她不知廉耻,败坏家风。
陆惜宁姗姗来迟,边哭边拱火,说自己不好,没能拦得住姐姐,还假惺惺让陆晚音跪下求爹爹饶恕。
那时陆晚音才知自己这个妹妹的丑陋嘴脸,一时气愤,竟推开了假模假样要扶她的陆惜宁。
这一幕刚好被闻声赶来劝阻的两个哥哥撞见,大哥一把搂住差点摔倒的陆惜宁,二哥则是劈头盖脸训斥:“好你个陆晚音!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还死不悔改!宁儿好心好意劝阻你,你反倒狗咬吕洞宾!”
啪啪两声,不解气的国公爷又打了陆晚音两巴掌,把她打得口鼻喷血,瘫倒在地,满屋子都是亲人,竟没一个阻拦的。
唯有小婵哭着跪下磕头。
如今回想起来,以前的自己还真是蠢到无可救药了呢。
“晚音姐姐,你在想什么呢,竟这般入迷?秦姐姐在同你说话呢。”陆惜宁声音柔柔的,满脸笑意地从旁轻唤。
陆晚音这才被拉回了现实,暗暗绞紧了衣袖,提醒自己万不能再踏上了老路,今生今世,她只求荣华富贵,不求一丝真情!
陆惜宁又道:“秦姐姐说,既然晚音姐姐曾经侍弄过花草,想必对名花颇有几分见识,不若当众鉴赏一二,让我们也都开开眼界。”
顿了顿,樱唇一抿,心里的坏水又咕噜噜往上冒了,“光是鉴赏,也实在无趣了些,不若这样,姐姐根据每种名花,吟诗一首,只当是给姐妹们添个趣儿?”
陆晚音暗骂,是不是给你脸了,小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