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寻机绛紫色的眸子深沉的盯着他看。
谢祭探手过来摸他的额头,又凑过来学着陆寻机的样子用额头碰了碰,然后奇奇怪怪的坐了回去,跟陆寻机大大方方的对视。
好像在船上那凌乱的记忆都不存在。
“你到底怎么了啊?”谢祭皱起眉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直接站了起来:“失血过多导致脑部供血不足,傻了?”
少年漂亮的脸上挂满担忧之色:“我去叫医生。”
“别去。”
沙哑的、颤抖的声线。
像在沙砾里滚过一遍。
陆寻机的声音是趋近于青年人的低哑成熟,平常说话就清冷非常,再配上他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表情,必要的时候,甚至能透出些上位者的压迫和阴森感。
看人跟看狗似的。
这是谢祭第一眼看见陆寻机眼神的反应,可见这位少爷平日里有多高高在上。
真奇怪,明明从小在豪门被养大的是他吧?
一个在乡野间长大的孩子,怎么会有这样强的威压。
谢祭叹了口气。
可能有些东西就是基因里带着的吧,要不说人家是真少爷呢。
“怎么了?”谢祭俯身,不敢碰他的手:“是伤口疼么?”
陆寻机躺在床上,看着少年人的金色发丝从修长纤细的脖颈上垂下来,蜿蜒在白色的被褥上。
他伸出手,拉住了谢祭的头发。
“唉?”谢祭愣了一下,直视陆寻机的眸子:“你到底怎么了,说话呀。”
沉默,仍旧是沉默。
只是陆寻机打量他的目光却更加放肆。
那目光,粘稠的像是把谢祭裸露出来的皮肤都舔了一遍,空气在升温,暧昧浓稠到后知后觉如谢祭,也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
谢祭往下看了一眼:“……”
哥,你是真的病得不轻啊。
“呃。”谢祭抬手,把陆寻机拽住他头发的手薅了下来,诚恳的发问:“你现在是想解决一下私人问题吗?”
陆寻机突然笑了。
一如惯常的冷笑,此刻却带着些疯魔的意味,阴恻恻的,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是。”
“……”谢祭的沉默震耳欲聋,不由得比了个大拇指:“牛逼。”
都特么伤成这样了,血都流了满地,刚从失血休克的状态里醒过来,睁眼就是卢啊。
还得是主角呢,铁血铮铮的。
谢祭顿了一下:“那我给你让个地儿?”
陆寻机挑眉:“一只手,不方便。”
谢祭看了他一眼:“……”
你还知道不方便啊哥。
“那咋整啊。”谢祭很认真的在为陆寻机发愁,恨不得上网给他搜一下。
手残了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实在不行咱忍忍呢?”
非要现在不可吗?这病就有这么急?唉,这得治吧?这应该得治吧?
要不然以后他完成任务拍拍屁股走了,陆寻机不得大街上在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就问人家“可以接吻吗?接吻好不好?我好想亲你怎么办?”
谁还有他这么好心,要摸给摸,要亲给亲的!
也说不定以后会更严重,发展到“你好,虽然我们不认识,但可以跟我打一炮吗”之类的。
那不完犊子了吗?
这也太冒昧了吧。
陆寻机看着他纯真的脸,突然就没来由的烦躁。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
他从来坦荡,而自己一身阴私。
他在泥沼里挣扎,满身泥泞,而谢祭站在岸边,朝他伸手,问他需不需要帮助。
或许谢祭不太能理解陆寻机此刻的心情,在泥沼里困久了的人,不会想要得到救赎。
他想要的,是把那个站在阳光下,笑容温柔漂亮的人一起拉进深不见底的污泥当中,让他每一寸都沾满腥臭的液体,在冰冷的深潭之中,交换彼此的体液、汲取对方的体温,水乳交融,一同沉沦。
陆寻机深吸一口,闭上眼:“嗯。”
谢祭不明白:“嗯是什么意思?能忍还是不能忍?”
陆寻机烦得要命,理智和欲望在拉扯交锋,暴虐在心底重新聚集,半晌,他淡声道:“出去。”
谢祭以为他身残志坚,打算自己弄,于是乖巧的走了出去,并且带上了病房的门,跟个守门员似的挡在门口。
商晏交完费回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干嘛呢?当守门神呢?”商晏走过来,拨了一下谢祭:“我进去看一眼醒了没,医生说没啥事,这会儿应该能醒了。”
谢祭啪的一声拉住了门,严肃道:“现在不行,你不能进去。”
商晏没明白:“为什么?”
“他醒了,需要解决一些很私人的问题。”
商晏气笑了:“失血刚醒,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能解决什么问题?我倒要看看这问题有多私人,让开。”
谢祭不让他进:“不行!真的不行!”
然后门就哐啷一声从里面打开了,谢祭一下没站稳,摔进陆寻机怀里,撞得他闷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