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到南京的前曲
这是我正式走到社会的第一年,也是一九八零年新的一年。元宵刚过,我就从父亲医院里拿出了 19 元钱,买了张第二天早上 8 点,到南京的散席船票,在候船大厅内等得很无聊,心想,每个行业都有一些窍门,我却没师父领入门,该如何是好……。
每个地方都有独特之处,天津有狗不理,北京有全聚德烤鸭,安庆的江毛水饺亦是百年老字号。它位于人民路后边胭脂巷的石碑牌坊旁边。不一会儿,我便匆匆赶到。店内灯火辉煌,人头攒动,一个女孩身着江毛的工作服,头戴白色的三角头巾,站在屋内靠窗户的档案板边,低着头,全神贯注地包着水饺。案板上的饺皮子薄如蝉翼,只见她纤细的手指灵活地捏起饺皮,放上馅料,轻轻一捏一折,瞬间一个饱满的水饺就成型了,速度之快让人惊叹。我在窗外看得出了神,她在室内包得极为专心。女孩抬头一看,有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她。“啊,鬼,鬼……鬼呀”她吓得大叫,我从专注中惊醒,转身飞快地跑开了。三个年轻的男服务生拿着擀面杖、菜刀跑到窗前:“那儿!那儿”!他们东张西望,“什么也没有啊?”;“走走走,怪瘆人的”。三个人先慢步走到门口,马上相互拥挤着你推我、我撞你地快步跑回店内那灯火通明处。
我风一般跑到枞阳门,听见后面没人追来的声音,才放慢脚步,擦着头上的汗回到安庆港口。
早晨,东方红 325 号轮船停泊在安庆港等待靠岸。浓雾笼罩着宽阔的江面,看不到江水和对岸树木,看不到追船抢食的鹭鸟和远处的航标灯,天地之间唯有浓浓的白雾。东方浓雾的缝隙处,钻出一抹红色的霞光,那束红光在翻滚的乌云中时隐时现。我站在船舷边,忽然觉得这艘轮船就像此刻的我,仿佛失去了动力,像在洪水中漂浮的木板,我迷失着方向,也只能随着这社会洪水任意漂流。
我住在鼓楼区下关的江宁村。房东是夫妻二人,有一个女儿比我大 俩岁,老板娘是个善良的女人,在无纺厂上班。
“喂,小师傅,你冬天衣服都没有,给你这件工作服穿要吗”?她手里拿了件女式浅蓝色的牛仔布工作服。
“谢谢阿姨,天冷了,我正发愁没钱买呢”我接过工作服感激地说。
“我看你年纪小,一个人住一个房间,怎么不和你那同龄的小伙子一起住啊”?她用疑问的眼光问我。
我说:“阿姨,他和我同岁,出来的时候他父母杀了一只鸡,请了他们的头头,算是拜师酒,让带着他。我父亲生病住在医院,连话都说不了,来时的轮船票钱还是在医院里拿的。他喝了人家的拜师酒,接受了人家父母的委托,他们能带我一起住吗?”。
“是这个理“是这个理哟,我看你孤孤单单的,天天夜里出摊,白天也没得休息,不要太累咯”她用慈爱的眼神看着我说。
那个时候联防经常上门登记外地人。有天,我的那个房叔,那时他还没当队长,慌慌张张地跑来找到我说:“朱楠,联防抄家了,还要搜身的,快把你身上的钱先藏我身上,别让他们搜走了”。当时馄饨还是一毛 6 分钱外加一两粮票,我当时心里虽有些犹豫,但想到联防抄家可能会把钱搜走,且房叔平时看起来也还算可靠,便急忙把衣裳兜里平时积攒、叠好的 100 元毛票都给了他。
“你到我房东门口去看联防来了没”他催促着。我装着当地人,看了好一会也没见联防,就回来了。
他说:“楠楠,没来呀,快…快,钱给…给你,我要去办货”,他说着就急急忙忙地走了。我看他那异样的神色,把钱一数,发现房叔抽走了我 25 块钱。那一刻,我心中满是愤怒与懊悔,愤怒房叔的欺骗,懊悔轻信于他,在这异乡的土地上,我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的无助与孤独,也只能默默的吞下这般苦水。后来才知道他这是借机骗我的钱,如今每每想起此事,也只能徒留一声声的长叹。
第二节,人生的第一次骗
每天晚上,我都到新街口广场去摆摊,做完工人上下班的早餐,回房东家已经 9 点了。每天中午才和老乡们叽叽喳喳地一起去采购当晚用的食材,每天都要经过那个四合院,每天都看见一对母女坐在门道口。那对母女看起来比较和善和热情,眼神里却又透着一丝精明。“喂,小伙子,你是安庆人吧?”只见一个 60 岁的阿姨叫着我。
“是呀,阿姨你怎么知道的”?我惊讶地问。
“我下放在安庆集贤关呆了十多年,回城还不到一年,能听出当地的口音”一个三十多岁女人接着说。
“那,我们还是老乡呢”我高兴地说。
“是啊,小伙子,我女儿刚从你那回城,也没工作,你看我这门前,是从新街口到总统府的必经之路,每天游人很多,“把你那个馄饨摊子挑来,摆在我家门前,你们俩一起做,最后对半分成,你们俩合伙做个买卖可以吗?”老阿姨用眼睛打量着我说。
我心想这样也好,不用我一个人晚上出摊了,只用做白天,人能舒服些,还能挣到更多钱,便欣然同意了。
2 米长的擀面杖在我手中,如孙悟空的金箍棒,挥洒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