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夜双手插兜,跟着楚修远走进会客室,大大咧咧的坐到真皮沙发上。
他在楚家生活三年,从没来过会客室,更没坐过这里的沙发,这里是楚修远一家人的地方。
上辈子,每当他怀着希冀走近,一家人有说有笑的声音便戛然而止,没人欢迎他来。
要么用厌恶的眼神驱赶他,要么就是偏头懒得搭理他。
就连楚修远也叹气,对他说道:“你还是别来打扰我们一家了。”
这句话,把“你”和“我们”分得无比清晰,就差说他是个外人了。
前世,他被这句话伤得整晚整晚不能入睡,深夜的月光下,他发疯般抽自己耳光,质问自己为什么这么遭人厌恶。
秦时夜品尝着那些痛苦记忆,顺手从酒柜上开了瓶洋酒,“咕嘟”灌下一大口。
楚修远威严坐定,正准备开口训斥,却见秦时夜吊儿郎当的坐在自己对面,还敢喝酒?
他顿时怒了,腾一下子身体前倾,指着秦时夜怒喝:“你个畜牲,谁让你坐下来的,赶紧给你妈磕头道歉!”
“咚”
秦时夜把酒瓶往茶几上一磕,毫不畏惧的跟楚修远对视,咬牙道:“不可能,徐婉莹这个婊子该打,她不分青红皂白,按着头让我吃亏,这种人也配当我妈?”
“你,你说什么?你敢叫你妈婊子?”
楚修远目眦欲裂,左手死死按住大腿,怒吼道:“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你妈对你还不够好吗?”
“为了你的前途,她主动提议把你送到贵族学校,每个月按时打钱,生怕你过得不好,有几个父母能给你这样的条件,你为什么就不知道感恩!”
秦时夜笑得凄凉,难怪,难怪上辈子自己哪怕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会从楚家人脸上找到一丝愧疚。
在他们眼里,自己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外人,都已经进豪门享福了,为什么还会委屈。
秦时夜站起身,指着楚修远鼻子破口大骂:“你个傻逼,徐婉莹把我送到贵族学校,那是因为她厌恶我,她看见我就烦,这才把我送到外面眼不见为净。”
“还他妈的按时打钱,老子两个月没见到一分钱,上个星期老子实在没办法了回来找你们。”
“你们他妈是怎么做的,老子在这等了一天,没一个人搭理我。”
“就这样还让老子对你们感恩戴德,我去你妈的!”
闻言,楚修远竟没计较秦时夜话里的侮辱,反而瞪大眼睛看向徐婉莹。
在楚修远看来,他对这个儿子仁至义尽,尽管情感上冷淡一些,却从没短过他的钱,这也是楚修远如此理直气壮的原因之一。
谁成想,秦时夜居然两个月都没拿到生活费了,这不可能的,家里的一切都有妻子操持,她怎么不给秦时夜打钱。
面对丈夫的目光,徐婉莹眼神飘忽,心虚的抿抿唇。
她确实没给秦时夜打钱,倒不是故意为难,她并不心疼那点钱,而是她忘了,或者说她根本就不关心。
她哪有心思去管一个外人的死活?
不过被当众说出来,徐婉莹心里万分恼怒。
到底是个乡下养出来的乡巴佬,眼皮子真浅。
不就是没给你钱吗,为什么要这样明晃晃的说出来让她难堪?
看见妻子的表情,楚修远知道这件事是真的,一时有些理屈。
但当他看到徐婉莹脸上的伤痕,顿时又生起怒火。
他看重家庭,爱护儿女,与发妻感情甚笃。
在商场上厮杀,就是为了能保护好家人,不让他们受到伤害。
秦时夜怎么能因为一点点钱,就对自己亲妈痛下杀手呢?
他怎么会有这样狼心狗肺的儿子?
楚修远痛心道:“就算你妈做错了,你也不能对她动手!”
“她是你的亲妈,你抽她耳光就不怕遭天谴吗?”
楚修远痛心疾首的样子,让秦时夜心底略微有点触动。
楚修远是云州首富,常年身居高位,是被人捧着,敬着的掌权者,人沾染权利太久感情上就会很淡泊。
就算是为了给家人出气,也不会如此失态。
可见楚修远是真的伤心,从心里想替徐婉莹打抱不平。
对楚家人来说,楚修远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甚至上辈子,楚修远偶尔也会跟他共情一下,让他也能感受到一丁点父爱。
就是这点东西,让他在那段苦涩的日子里品尝到些许甜味。
秦时夜忽然很想替前世的自己辩白一番,那时的他自卑怯懦,有太多的话憋在心里没说出来。
眼下一并说了,全当替那个自己看看亲生父母的真面目。
秦时夜收回脸上的凌厉与冷冽,摆正身姿,冲楚修远和徐婉莹很郑重的喊了一声:“爸,妈。”
气氛骤然转变,楚修远忽的一愣,徐婉莹也下意识向他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