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俩做早饭,早上喝粥,炒了两个小菜,又给林暮雨做了一碗糖鸡蛋。
几人吃完,葛青就忍不住从隔壁院子窜过来了。
他眼尖瞄到厨房灶台的菜罩子底下还剩的一坨肉,当下口水直流。
嘿!
居然真吃肉!
他面上挤了个笑脸出来,对着谢昭道:“妹夫!今天去我家吃饭!昨儿个咱妈没准备好,今天一大早就去向阳镇买肉了!一起吃个团圆饭!”
谢昭皮笑肉不笑,盯着他。
“肉吃多了腻得慌,昨天刚吃,今天真吃不下。”
他打着哈哈,又道:“今天我打算带着咱奶去卫生院检查检查身体,吃饭这事儿改天再说吧。”
葛青面色一僵。
他咬了咬牙,又不想放弃。
当下又啰啰嗦嗦说了一堆,可谢昭仍然不接话茬儿。
他终于忍不住了,干脆开门见山。
“哎!这年头,踏踏实实挣钱是真挣不着几个子儿,我前些天在向阳镇,瞧见一个好铺子,准备盘下来做点小生意,妹夫你有没有兴趣?”
“没有。”
谢昭言简意赅。
他站起身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带王美花出门。
也就是另外一个意思。
赶人。
葛青面皮抽了抽。
他脸上的笑容冷了下来,道:“妹夫,我是拿你当亲人,这么好的挣钱机会才喊你,你怎么不识相呢?”
“我知道你在湖东县开铺子,挣了不少钱,可也不能瞧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吧?我爹妈怎么说也是收养了小妹这么多年,当亲闺女养着,吃吃喝喝搭进去不少!”
“你这么不给面子,有点过分吧?”
谢昭一听就乐了。
“哦?当亲闺女啊?”
谢昭好整以暇和他盘算。
“谁家亲闺女彩礼要五百?还要一台缝纫机?当初我妈来接我媳妇儿的时候,你爹可是口口声声说从此两清,不用回门!”
他盯着葛青,脸色陡然冷了下来,一字一句道:“我媳妇儿脾气好,不和你们计较,可你要还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我不会再和你客气!”
葛青打了个激灵。
他不明白一直瞧着面善的妹夫怎么忽然间就变了脸。
他也多多少少听过谢昭在湖东县有多么受那些官太太的喜欢。
他心里打着鼓,飞快掂量,可到底是贪财的脑子占了上风。
“五百块!”
葛青狠狠一咬牙,面露狠色,“我话就和你说明白了!给我五百块,这事儿就算完!”
谢昭用一种“你傻吧?”的眼神看着他。
这人是不是脑子不清楚?
可下一刻,葛青猛地探头朝着林暮雨看过去。
他大声喊道:“给我五百块!我把你妈留给你的遗书,还有你爹留下的那些破烂玩意儿全都给你!不然,我就一把火烧了!”
葛青说完,兴奋地舔了舔上牙堂子。
因为他瞧见,这会儿刚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林暮雨,一瞬间僵住的脸色。
她愣了一下,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
遗,遗书?
她妈留下来的?
可是,自己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谢,谢昭。”
林暮雨强行稳住身子,朝着谢昭露出笑脸,声音是尽量稳住的勉强和艰难。
“别听他的,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遗书。”
当年,母亲夏琦红当着自己的面死去。
她凄惨又无助,骨瘦如柴,双目赤红,床上大片大片都是血污。
那整整半年,都是她在近身伺候。
而母亲从来没有开口和自己说过,她留了遗书。
“骗你?”
葛青脸色难看,他猛地掏了一张纸出来,在林暮雨的面前晃了晃。
“你不会连你爸常用的信纸都不认识吧?我们村可没人用这种玩意儿!”
他的手里,拿着的信纸是羊皮色的道林纸,也是她爸林朝民最喜欢用的。
他常常会托人从湖东县的新华书店特意购买回来,散发着一股子淡淡的木香,林暮雨怎么会不认识?
谢昭眯了眯眼。
他心里盘算着将这王八犊子打一顿,再把信件直接抢回来的可能性。
然而,葛青到底也是在向阳镇混过一段时间,当下笑眯眯的又把信件叠好,收进口袋里。
“这就是其中一张,剩下还有好几张,都被我藏起来了。”
葛青大声道,“五百块钱,我就把东西给你们!否则我回去就烧了!”
林暮雨攥紧了手心。
她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谢昭眯着眼,盯着葛青,心里几个念头飞快闪过。
给钱?
不可能。
他这钱宁愿扔水里头听响儿也不会给他!
但是……
一个念头浮上心头,他脸上的狠厉飞快褪去,换上了笑眯眯的脸。
“小舅子,一家人嘛,哪儿来这么大的脾气?”
他笑着道,“钱可以给,但是这事儿咱们得商量商量,你看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