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靠在山上,放送出金黄色的光芒。胡伦和女孩替两位老人打理好了卫生,走出房子,感受难得的休息。
村里的小路不算宽敞,却正好适合两个人左摇右晃地走。朝着太阳将要落下的地方走,看见一片开阔的平原,齐腰高的草丛里,不少藏匿其中的花散发出淡淡的香,只有在丛中慢慢走过,用最平静的节奏呼吸,才能感受到。
女孩张开双手,向高高的草丛扑去,压倒一片绿草后,翻过身体,止不住地笑出声。
“小孩?可真怀念啊。”坐在路旁的老人看着女孩,也哼笑起来。
胡伦站在老人身旁,没有理会,想着到了女孩的村子,女孩知道了被隐瞒的事实,该如何解释。
“以前,在我孩子还是小的时候,我也带他往草里跳。”老人口里嚼着充饥的野菜,眼里的怀念爬了上来。
是该我开口,和她讲明白,还是等到她眼泪落下,我再安慰她?胡伦不自觉地和老人一样坐下。
“好想和他再这样玩一次啊……”老人的眼睛已经望向了远远的山峰——那是东河源山,在古代人口中叫做托冷峰,是分裂托冷人的山峰,德孺帝国和东河联盟的分界。阳光照在他的眼睛上,闪烁而水润的光亮挂在眼角。
女孩在草丛里,向最中心迈步,手上一朵一朵花儿聚起,花香似乎就来自于她本身。
“过了山之后,该怎么办?”胡伦嘟囔着,嘴中吐出悠长的叹息。
“为什么要去想,到了那之后的事情呢?”老人侧目对胡伦说,“现在和孩子还能在一起,就好好珍惜吧。”
“她不是我的孩子。”
胡伦解释说,老人疑惑地转过头,盯着胡伦上下打量。
“我只是送她回故乡而已。”
“她的父母呢?”
胡伦对老人的问题,不愿回答。
“算了,不问你。”老人抓起一枝树枝,在地面上胡乱的画着,“可她毕竟现在和你一起,不是吗?”
晚风从落日所在的位置吹起,竟也让人觉得温暖。胡伦不安的心,也不再去困扰自己,就在那悲伤发生的时刻,坦明真相吧。
“胡伦先生!”女孩的声音从草丛深处传来。
胡伦窜起身,大步踩进草丛,但两手拨开挡住视线的高耸的绿草后,眼睛里的,是女孩欢笑的脸。她的手上握着十多株花儿。
老人恐惧地起身看着,并不是什么意外发生,便放下了心,拿着弯曲的树枝,哼唱着少有人知道的曲子,往村子里走去。
女孩的脸上,是胡伦至今为止,见到的最开心的笑容,是比自己生日时,母亲抚摸额头所露出的更肆意的笑容。
“胡伦先生。”她就在二十步开外的地方站立,像飘摇的芦苇中唯一尚未绽放的菡萏,面对着胡伦,“你会编花环吗?”
花环,曾经母亲也为胡伦编过一顶,胡伦也曾想为母亲带上一顶……
她用双手扫开面前的草儿,在翠绿的大海里,向胡伦游来。小小的手心里,是找到的色彩各异的花朵,胡伦接过,视线在花梗处难以移开。
“胡伦先生,可以替我做一顶吗?”
胡伦眼睛缓缓转向女孩,她还是笑着,像一个在没有刀兵的世界里十分常见的孩子一般。
“我还没,没问过你名字呢。”
太阳将绿草与各色的花儿染成金色,却不能改变女孩漆黑而闪耀的眼瞳。
“玛莲卡。”女孩在胡伦的身前轻声说,“妈妈一直这样叫我,不过别人似乎有两三段,我只要一段。”
“真奇怪。”再冷淡的家伙,也终究会有展开笑容的那一天,胡伦微笑着,和女孩对视说,“不过,挺不错的称呼,玛莲卡。”
“那胡伦先生,你是几段?”
“汤德尔,汤德尔·胡伦。”
“啊!两段!”
胡伦笑出声,问:“你想要,怎样的花环?”
“请胡伦先生决定吧。”玛莲卡抓住胡伦的衣角,喜悦跳上了眉梢,“一路上谢谢你,汤德尔先生。”
不知道怎么的,胡伦竟感觉太阳变化到了面前,那光太刺眼,使得眼睛必须湿润些,才能睁开眼。
是太久没有人陪伴吗?胡伦内心对自己这意外的触动讥讽起来,不过,看着女孩星星般的眼睛,胡伦再难能保持一直来在战乱中练就的漠然。
“那可得等我一两天,才能做好。”
“一两天……我是不是就到村子了。”
“对,到时候,我把花环,再给你送过来嘛,哈哈哈。”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女孩得到了回答,几步一跳地笑着在草丛中奔跑,一不小心侧身栽倒,胡伦扶起后,还是在止不住地欢笑。
太阳在两人玩闹尽兴后,才落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