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就是洛千川。”
只听一道清冷的声线传来,师兄弟俩齐齐转头看向门口,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立在门口。
沈寒竹脸色大变,想要抢回画卷却动弹不得。
少饮的眼神在画卷上停留了一会,瞥向沈寒竹。
看到罪人册他毫不意外,但是沈寒竹竟会一直藏着自己的画像,让他颇为惊讶。
沈寒竹撞上少饮的眼神,知道自己私藏师尊画像一事败露了,面色惨白,心虚地垂下头。
但是少饮的视线很快转向了楚行池,他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你发现了。”
楚行池看到少饮,冰冷的神情立刻崩裂,情绪失控,几乎带上哭腔,“师尊,这本书上写的不是真的,对不对?!”
少饮缄默良久,缓缓回道,“魔族裂缝非我亲手所撕,但确实因我而裂,几城枯骨,非我所为,却也确实因我而成,它写得没错,确实是我致使下民之地生灵涂炭,血流成河,我是害死你爹娘和所有人的罪魁祸首,亦是这世间的罪人。”
少饮的声音和神色都可说得上是平静,但不知为何,楚行池感觉少饮的眼神几乎被浓郁得划不开的哀伤淹没。
“师尊!!……”沈寒竹抬起头急切地想说什么却被少饮瞥过来的眼神制止。
楚行池痛苦地摇头,怎么会呢,他一路追随师尊,只知道师尊乃是天底下最为良善之人,一路拯救苍生,救死扶伤,怎么会变成举世不容恶贯满盈的罪人大魔头?变成害死自己双亲的罪魁祸首?!
可是,控制不住地,一直以来萦绕在师尊身上若有似无的疑云,此刻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涌出。
师尊为何一直不允许自己探究他的过去?为何不肯收自己为徒?为何被人追杀?为何明明深谙修真之法却身负重伤,修为低下?为何身中鬼面符?又为何要一直易容?
这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可是,不对!他不信,他一路朝夕相处见到的人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他不停摇头,面容痛苦,“我不相信!!”
少饮神色晦暗,声音沉静徐缓,“我曾说过,你不知我是人是鬼。我本就不容于世,你我原该殊途。你也不必纠结难过,你拜我为师,是你在不知我身份时之举,乃是我欺骗于你,不知者无罪,你并未做错什么。”
他顿了须臾,话音冷凝,一字一顿,“至此我们的缘分便尽,从现在起,你被逐出师门!我再也不是你的师尊,你我毫无干系,各自陌路!你亦无愧于世人。”
言下之意竟是要把他拜师之事归咎于自己的过错,并跟他完全撇清关系!
楚行池大惊失色,立即扑通一声跪下来磕头,“万万不可,求师尊收回成命!!!”
少饮看着他,眸底的情绪终究在沉静的掩饰下多了一层复杂难言,“我是罪人洛千川,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楚行池心乱如麻,他无法接受朝夕相处的师尊忽然变成大魔头和害死爹娘的元凶,可他的心底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事实就摆在眼前。
于情于理,他现在应当做的都是断绝关系,亲手斩杀魔头,为天底下无数含冤的百姓以及自己的父母报仇雪恨,就算念着师徒情分无法下手,也至少不应如现下这般求师尊不要逐他出师门。
可是,可是……可是他的情感上做不到,他是洛千川,他也是少饮,是自己相处近一年的师尊,是自己最崇拜敬仰之人,亦是自己悄然藏于心底、最为珍视宝贵之人。
楚行池的心困苦混乱不堪,神色痛苦难当。
少饮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不必如此痛苦,是我对不起你,你我师徒缘分一场,如今便当缘分散了,今后天各一方,就当作从没认识过吧。”话中竟是以后再不相见的意思,说罢转身欲走。
“不行!!”楚行池急切摇头,爹娘,对不起,请恕孩儿不孝,下民之地的百姓,对不起,请恕自己不义,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师尊就这样从他生命中离开,就算背上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骂名,他也接受不了就此和师尊陌路。
楚行池心中仁义的底线和情感互相征战,拉扯得几近崩溃。
他开口却仍然苦苦哀求,“师尊,万万不行!求您收回成命!不管师尊是谁,是人是鬼,我都不会离开师尊!!”
少饮停下脚步,诧异地望向他,面对自己这般魔头和世间罪人的身份,楚行池竟然也不肯与他脱离干系。
他心中悄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之感,夹杂着难以置信,不自觉地捏紧了袖里手中的雪色信笺。
另一边的沈寒竹心中亦是五味杂陈,他万万没料到楚行池面对如此情形,做出的竟是这种择,他竟然舍弃了世人选择了师尊,倘若换成自己,处在他这般情境,又会做何选择?
少饮沉默片刻,压下心头情绪,终是沉静冷漠道,“你现下心绪混乱,先好好想一想,待你想清楚再说。”
楚行池连连叩头,涩然道,“求师尊收回成命,若师尊不答应,我便一直跪着!!”
少饮眸光沉了沉,什么话也未说,转身离去。
日影渐斜,暗月无光,楚行池呆跪原地,对时间过去了多久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