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
士孙瑞细细琢磨。
“子师所指,莫不是今日朝会上天子的雷霆之怒?”
王允点点头,但也微不可查的摇摇头。
“子师,这并不奇怪。想必应该是天子受董卓压迫,一时郁闷,便趁着董卓不在发泄了一番。”
“天子朝会上那番话,虽说助贾诩成功颁布了政令。可是却是露出了其与董卓不和的事实。如此大好良机,我等切不可没有作为啊!”
当今天子,不过一少年,能有什么谋略?
士孙瑞只是将今日之事当成了一个巧合,并不认为有什么大不了。
王允抱着竹简,思虑一番后却也没有反驳士孙瑞,只是轻轻点头。
“无论怎么说,这有些话天子已经在朝堂上说出来了,那世人就不可能当做它没有发生。”
“况且,今日董卓没有去参与朝会,本身就极为蹊跷……谁也不知道董卓在未央宫中到底做了些什么。”
士孙瑞听到王允不知董卓到底做什么,就疑惑道:“子师你不是早在护卫宫苑的武士中埋伏了眼线吗?怎么如今却不能掌握宫内动向?”
一提此事,王允再次唏嘘。
“董卓入住未央宫当日,就令其婿牛辅统领飞熊军接管了宫苑守卫。之前那批士卒早已被派遣到了别处。”
飞熊军,是董卓最核心的精锐,其中大都是董卓同乡、同郡的乡勇。甚至,其中还有不少的董卓同族、妻族混在其中,担任校官。
王允往寻常军队掺沙子也就算了,可要往飞熊军中掺沙子,那就有些太过为难他了。
“董贼倒真是惜命!”
士孙瑞无可奈何的再次咒骂了一句董卓。
“不过……想那汉贼也不会去做什么好事!”
仅仅眼珠子一转,士孙瑞就压低声音道:“董贼好色,人尽皆知。”
“如今他又住到了未央宫中,想必怕是在宫中尽做些银灰的勾当!说不定,就连掖庭中的贵女、公主、太妃等人都已遭其毒手!”
士孙瑞此刻已经全然疯魔,竟是直接造起天家的谣来。
便是王允,此刻都吓了一跳,赶紧捂住士孙瑞的嘴:“君荣何出此言?汝可知,这番话若是流传在外,必然会有损天家威严,有损朝廷颜面?”
士孙瑞却赤着方才哭红的眼:“子师!我等可以不顾名声,相忍为国,怎么他刘氏的颜面就不能有丝毫的损害?”
“我们救的,不正是他刘氏的天下吗?”
“若是将此番言论传播出去,虽会损了刘氏的颜面,可也更会令董卓彻底失去民心?不是吗???”
士孙瑞此刻激动的手舞足蹈起来。
“不仅如此?”
“若仅仅是几个贵女、公主,天子如何敢在朝堂之上发怒?”
想到刘协仪貌俊美,神情秀彻,士孙瑞忽的产生了一个更加狂妄的想法——
“所以,不单单是贵女!我们可以传董卓有龙阳之好,直接将天子给……”
“士孙瑞!”
王允直接爆喝,并直呼其名。
疯了!都疯了!
王允万万没有想到,几乎扮演了一辈子名士大儒的士孙瑞竟然被一道公文搞成了这般!
恪守本心,真的就那么难吗?
士孙瑞也是被王允的一声厉喝惊醒,有些后怕。
读了一辈子圣贤书,士孙瑞都不晓得自己方才是在何种状态下能够说出那样的话。
后怕之后,心中也有惭愧。
但在惭愧之后,便是汹涌的恨意自心底迸发。
全怪董卓这個汉贼!
若非他,自己如何会口喷粪土?
若非他,自己如何会被朝廷赐予《周礼》?
自己这一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皆拜董贼所赐!
不过多年的养气功夫毕竟还在,士孙瑞并未迁怒于将他唤醒的王允,而是恭敬的向其道歉。
“君荣,我只当你方才是一时发狂之言。待出了这道门,无论你我,都要将此事忘的一干二净!”
“一定,一定。”
王允将怀中竹简放于桌案,重新落座,以手扶额。
“天家颜面,同样是朝廷颜面。”
“我等忍辱负重,皆是为了能够中兴汉室,这一点你切不可忘记。”
“但话又说回来……”
王允琢磨一番后,开始不断捋须:“这确实是打压董卓的一个机会。但要注意措辞,仅说董卓欺压天子,惹得天子发怒就是,不要再编排过多。”
士孙瑞闻言点头称是,不敢继续在此事上与王允争辩。
“此外……”
王允像是想到什么棘手的事情,再次皱眉:“这几日,我派人去打探过新任尚书令贾诩的底细。”
“他仕途并不顺畅,却突然被董卓任命为尚书令,此事着实奇怪。”
“另外,他这几日也确实都废寝忘食的在不断奔走,观测关中水文地利,谷物桑种。”
“若是他不助纣为虐,仅仅是做些本分的事情,就让尚书台还有各级官吏都去协助一番。”
方才士孙瑞不敢反驳,但此刻他却又有些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