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嘤。”
董白被这老儒生一凶,只得继续趴在桌案上,抄写着那些不解其意的经文典籍。
“背挺直!”
本就心中委屈的董白在对方的呵斥之下,是彻底绷不住了,眼眶中豆大的泪珠在上下不断打转。
但老儒生只是将目光稍微往上抬了几分,眼不见心不烦。
就在这时,董卓也在进入坞堡后,第一时间来到了此间学堂外。
老儒生看到董卓后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便没有其他言语。
而董白也用余光看到了董卓的身影,立刻抬头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董卓,似乎是在向自己的祖父求救。
董卓被董白这么一看,那就是再坚硬的心也化了,于是试探性的和老儒生进行了眼神上的交流。
但老儒生只是将目光移向他处,一副“我没有看到太师你”的样子。
董卓见对方如此,也是歉意的朝自己孙女望了最后一眼,就转身离去。
董白没想到一向疼爱自己的祖父就这么舍自己而去,终于是“嗷呜”一声就嚎哭起来。
“我不想学习,我要去找祖父玩!”
泪珠从脸庞划落,掉到竹简上,晕开了上面的墨迹。
老儒生平静的看了一眼——
“字迹模糊,这份不算。再重新抄写一份!”
“嗷呜!!!”
……
还未走远的董卓也听到了董白的哭声,这位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大汉太师突然心头一颤,恨不得现在就折回去好好抱抱自己的孙女。
但是一想到董白对面坐着的老儒生,董卓又咬着牙,快步走出了这间学堂。
“伯喈(音同皆)之前说的没错,吾平日里太娇惯着白了。女子还是应当通情达理一些的好。”
董白的授业恩师,就是董卓之前第二信任的大儒蔡邕。
相比于王允长于理政,蔡邕的本事则全在上。
蔡邕曾经续写《东观汉记》并刻印“熹平石经”,被太常马日磾评价为“旷世逸才,多识汉事”。当今世人,论经学,或许还有郑玄、孔融等大儒能够与蔡邕不分伯仲,但若论及、史学,乃至音律、辞赋、书法,那蔡邕当真是一骑绝尘,冠绝大汉。
而且蔡邕为人正直、家风甚严,有这样的人教导董白。哪怕平日里严厉了些,那董卓也能够安心。
可即便这样,董卓还是对董白方才的哭声颇为担心,便是甘甜的酪饮灌入口中也犹如白水,没有半点滋味。
待到几个时辰过去,天色都阴沉下去几分后,董卓才看到自家董白气呼呼的身影。
董卓费力的弯下腰背,将双手摊开,想要和董白亲昵。
谁料董白根本没有搭理董卓,气鼓鼓的别过头去,对着董卓撒气。
董卓无奈,只得亲自走了过去,缓缓弯下自己多年没有弯过的膝盖,半蹲在地上:“怎么了?是谁惹我家宝贝了?”
董白举起自己的拳头往董卓身上锤了一拳:“祖父明知故问!”
见到董白愿意和自己说话,董卓立刻喜笑颜开:“是,是,是祖父的错。但你那位夫子可是位有本事的人,就算放眼整个天下都难以找到能在学识上超过他的人,你要好好跟着他学习。”
董白嘟着嘴:“就是个凶巴巴的老头,算什么有本事的人?他教我的那些东西都蠢笨的很,我才没心思学呢?”
董卓揉着董白的头顶:“这天下哪有蠢笨的学识?必然是你没有学透。”
听到祖父质疑自己,董白立刻不开心了,奋力辩驳道:“本来就是!”
董卓害怕董白再朝着自己发火,连忙哄道:“好,好,就是些蠢笨的学识。”
不过董白也听出董卓的敷衍,便据理力争:“今日,蔡夫子教我的是《女诫》!”
“《女诫》是班大家创作的家训,如何来的蠢笨的道理?”
“当然有!”
董白眼中又有泪花翻动,显然方才她与蔡邕也辩驳过这家训中的道理,只不过怕是被蔡邕教训的极惨——
“祖父,《女诫》中说——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弄之瓦砖,明其习劳,主执勤也。斋告先君,明当主继祭祀也!”
“这样做,难道真的对吗?至少祖父可从未这样待过我!”
女孩子出生多月后,就让她躺在床下,将织布用的纺锤作为玩具,并将生女之事斋告宗庙。睡在床下,是要表明她的卑弱,地位低下。给她瓦砖,是要表明女子应当亲自劳作不辞辛苦。斋告先祖,是要表明她要准备酒食帮夫君祭祀。
但董白是什么人?
董卓子嗣早亡,董白就是董卓在世上唯一的血脉,谁敢让她睡地板、玩垃圾、干杂役?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贵为天子的刘协,在吃穿用度上可能都不如董卓的这颗掌上明珠……
所以要让董白理解这几句话的意思,实在是太难为她了。
董卓此时面露尴尬。
如果是礼法或者兵法,他还能和董白说道说道。
可《女诫》……这玩意他是真的没学过啊!
董卓只要摸着董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