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烟花(1 / 2)

“您明鉴!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是他们逼我来的...”

瞧着对方哆哆嗦嗦“不打自招”的模样,何金银下意识摸了摸左颊。

那里有一道微不可见的伤口,因为刀片极其锋利,只觉着一股灼烧感。随着轻微触碰,平衡被打破,一滴血珠冒了出来,沿着刀伤从脸颊滑落。

“该不会破伤风吧...”

为防止感染,何金银忍住了再次感受伤口的冲动,转而去轻轻揉搓后脑勺。这里,估计明天得鼓个大包...

刚才那一幕分外凶险,堪比“鬼宅”陈公馆那一次。虽然因为“眼熟”的大黄鱼儿提高了警惕,可到底还是着了虎爷这位老江湖的道儿。

电光火石之间,何金银肾上腺素飙升,刚一察觉到虎爷往起蹿的动作,整个人就往后仰倒,一头就磕在...车把儿上。即便这样,还是被虎爷一手“舌下藏刀”伤到面皮。

解决掉试图左右夹击的壮汉,抬手对着“一击不中,远遁千里”的虎爷后心就是一枪。如果不是巷口传来一声惊呼,何金银这时候估计正抱着脑袋直喊疼呢...

这番沉默不语的模样,配合脸颊上恰到好处的血痕,落在陈小练儿眼里,简直就是杀神在世...

不习惯被人磕头,何金银主动开口:“所以,除了这位虎爷,春晓堂里还有一位你不知道姓名的同伙?”

陈小练儿磕头如捣蒜,闻言连连点头:“我给您带路!”

见何金银并不反对,三两步扶起黄包车,哈着腰请他“入座”。

瞧他这般举动,何金银才勉强放下心来...阴沟里翻船,一次就成。再走眼来上一回被人“扮猪吃虎”,真真得被自己蠢哭。

“陈小练儿,朝内大街马六车行...”

重复了一遍他刚才“招供”的个人信息,何金银吩咐他在胡同口等自己,折返回去清理现场。再出来时,两手空空,牌儿车也不见了,陈小练儿兹当是没看见。

等他坐稳当了,黄包车平稳起步。

“知道去哪儿么?”

“知道、知道,春晓堂!”

何金银面上不显,心底唏嘘不已。自打来到这座北平城,光给别人拉车了,说起自己“坐车”,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路上,两人一個有心打探消息、一个存心展示价值,竟然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上了...

“怎么叫这名儿?”

“小小子儿在您驾前不敢卖夸,这诨号全赖家传。不是吹牛,我爷爷那辈儿人曾在王爷府上教小贝勒摔跤,有个大号叫‘陈大练儿’,您可着齐化门内打听打听...”

后座的何金银翻了个白眼儿,合着北平城一块砖头砸下去,都能和前朝扯上点关系...

“...我爹叫‘陈练儿’,到我这辈,还没出生呢,街坊邻居就‘小练儿、小练儿’的叫上了。”

何金银不想再听他“卖夸”,问起“十条胡同”的信息来。报仇不隔夜,那位西装男是谁他自然明白。也正如白爷自己说的,“交接”期间的北平城,什么人都有,自己何妨不放开手脚?

“您有所不知,‘十条胡同’不是专指一条胡同。‘八大胡同’买卖爆满,地方早就不够用喽。”

“干脆又向周边延伸出来一些专做皮肉生意的胡同,现在叫‘王蔡朱百柳,石广火燕纱’,合称十条!其实远不止十条,前门外头做这种买卖的,得有二三十条嘞!”

说起自己讨生活的地方来,陈小练儿嘴里如连珠炮一般。说到最后,哪家的老鸨爱敲砖、哪家的姑娘是自愿,直说的口干舌燥、嘴角起沫。

最后还不忘补上一句:“往后但凡您想要松快、松快,又不舍得抛费。街上随便拦住一辆,只用招呼一声‘十条’,剩下的您甭管,一准儿给您拉到相熟的老鸨院儿里。”

不长的一段路,陈小练儿浑身汗涔涔的。他心底明白,这位“拉牌儿车的”连这些个都不知道,一准儿不是行里人!保不齐...就是传说中的化妆便衣!

恢复供电后,北平城里最先热闹起来的就数前门外。而前门外夜间最热闹的,正是“王蔡朱百柳,石广火燕纱”这些个风月场所。

北平“初哥儿”何金银,踏着时代巨变的尾巴,进入十条胡同,来到“春晓堂”门前。

陈小练儿哭丧着脸,双手死死攥住车把儿:“爷,您就放我一条生路吧...”

何金银掏出新置办的瓜皮帽,拉低帽檐尽量遮挡住脸,语气不容分说:“带路!”

“春晓堂”只是十条胡同里不起眼的三等“小地方”,从外面看就是一家高挂红灯的宅院。一进门也没有什么莺莺燕燕、香风扑面,有陈小练儿这个熟面孔,迎客、把门的“大茶壶”们根本没有上前“盘道儿”。

有和陈小练儿熟稔的,调笑两句“又逢着贵人照应啦”,陈小练儿顶着一张笑起来比哭还难看的脸蛋,拱手应付着。

绕过前堂,后面是一排排挂着招牌的小房间,木板雕刻,披彩描红,甚至还镶嵌着玻璃。“翠娘”、“月娥”、“瑞红”、“秀娘”...唔,何金银目不斜视,跟着陈小练儿脚步不停,直奔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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