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宜拿筷子的手一顿,橘色的灯光落进眼底,眨眼的频率也缓了两秒。极快,她收起了这一瞬复杂的思绪,弯着眼尾,嗓音温柔:“昨晚我也是稀里糊涂,吞了好几颗药,就对这需要冲水的红糖颗粒印象深。”
"谢谢你的关心,我拍摄的时候…很明显吗?"
岑涵立马摇头,连筷子也放下了:“没有,因为我离你近,看见你小幅度揉肚子,想着是高台风大,你着凉了胃不舒服…”停顿了一会儿,她扫了眼满桌的餐食,懊恼拧眉:“我真是的…如果你真的是肠胃不舒服,我还邀请你出来吃日料…”
“如果我不舒服,我不会应的,我挺喜欢吃这家的,以前拍戏没事的时候也会和同组的朋友们一起来。”叶明宜轻笑望着岑涵,上目线柔软含着点娇意,“你正好,合了我心意。”对着叶明宜的眼睛,岑涵攥成了拳的手又紧了几分,看她的目光更歉疚了,终于,鼓起了勇气:“我知道,你一开始试镜的是司月。”“公司告诉我,我有参演大制作的机会。我以为是一个小角色,试镜的那天,我才知道公司的安排。”
“如果不遵循公司的安排,雯姐又和我说,我会构成违约…”说到这里,她呼出了一口浊气,“知道你演慕容熙的时候,我没有和他们说,但是沈总还是来了,又要换角…”"我知道我没有必要做这些解释,憋在心里,我还是很难受。"
叶明宜卷翘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红唇抿着,指甲一点点戳进了手心。
都是演员,她也不知道岑涵话里几分真,几分假。
如果是真的,对于一个刚入圈,心性简单的新人来说,难以接受很正常,如果是假的…没必要撕破脸,说开也好。
在圈里,有时候比的不是硬条件,而是软性资本,这就是孟谨礼那么笃定又有恃无恐的原因。
换更好的,本也是人之常情。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无可替代,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们在让你演司月之前,袁导就已经让我试镜了慕容熙,不要想太多,已经开拍了,好好琢磨角色,把握机会。”
这家日料店装修很精致,生意火爆,因为包厢多,挤占了空间,洗手间修得逼窄,仅两个洗手台单调得摆放在男女厕之间,从过道看去,总有种局促的感觉。叶明宜匆匆洗着手,随意补了口红,不愿在这里多做逗留。
转身之际,她还想着岑涵的事。
送药要谢的,吃饭的时候,她发现岑涵很喜欢吃辣,也许她可以……
耳边猝不及防响了一声带着惊恐和暴躁的“喵”。
一道橘色的影,飞速地从她脚下窜过,弹跳着张牙舞爪扑向了一旁。
大脑宕机,心头猛然一惊。她不会把猫踩到了吧?
条件反射向后收脚,不曾想,涂了漆层的地板在沾了水后格外湿滑,靴子细跟在仓惶之中,竟打了滑。
叶明宜失去了平衡。
整个人都向后仰倒。
灯光上下晃动,口红掉落到了地上。
她两只手胡乱向着旁边扑腾,似乎是在寻找可以抓住些的支撑物。可惜,手心攥住的,仅仅是空气。
脚下的步子不稳,她做好了腰会磕到洗手台的心理准备。电光火石间,一只筋骨分明的手,垫到了洗手台上。后腰磕上的不是冰冷的陶瓷,取而代之的是温热的掌心。
她被人托住了。
甚至,被结结实实带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宽厚的掌心隔着白色毛衣,牢牢贴合住了她的腰线,结实的胳膊稳稳横在了她后腰。
木调茶香在这一刹,入侵式地钻入了她的鼻尖,下颚撞上了西装马甲下,快呼之欲出的胸肌。
椭圆的洗手镜中,男人半低着头,细长的眼睫搭落,遮掩住了眸中的神色。暖调的灯光,柔和了他面部清冷的线条,额前几缕细碎的发,无意扫过了银丝镜框。
哪怕穿了高跟鞋,女人也堪堪才到男人宽阔的肩膀,甚至在衬托下,背影纤丽单薄。
覆在腰间的手指收力,冷白的手背上隐隐可见青筋。脚下影子暧昧地重叠。
是曾经亲密关系带来的后遗症,不过是一个简单的扶起动作,身体默契又紧密地相贴在了一块儿。
孟…谨礼?
脑袋还是一团浆糊的叶明宜,清晰感受到了对方一呼一吸的频率,他们的身体,比上次在会馆更紧贴。艰难抬头,她只能看见凸起的喉结和线条绷紧的下颌。
非常的不妥!
缓回神,她攒足了劲向外推拒着男人。力量悬殊,推他就像推一块坚硬的铁墩。“放开我!”叶明宜低斥。可陷在自己情绪里的男人充耳不闻。
在镜中,孟谨礼看见了怀中奋力挣扎的人。
他没想过自己会那么好心伸手垫在洗手台上。甚至将她整个人都揽进了怀里。
他明明能冷眼看着她跌倒,然后再若无其事地走开。可是在看见她要磕到的那一刹那,身体先大脑一步做出了动作,接下来的一切,顺理成章,就像是一种本能。
因为这个连拥抱都不能算的靠近,这几天躁动了很久的情绪,笼在心上反复无常的郁气,甚至是梦醒时的空虚感,全被安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