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一眼,随后小声的看向陶氏。
从最初的陌生,在接触之后,第一次生病发寒时,看着从早到晚都守在身边,红着眼睛坐在床头的陶氏,以及那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睡觉都要时不时摸着自己的额头。
父亲、阿娘,这两称呼,便第一次融入伏子厚的内心之中,这些年来,更是融在骨子里。
“怎么又不吃饭?”
陶氏没好气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眼里的目光,说不出的宠溺,都说儿气母,可比起那两个嫁出去的女儿,自己的小儿子,打小就懂事,知道心疼她这个娘。
“娘不一起吃,不香!”
伏子厚笑着说道,随后从陶氏手中接过棍子,替着娘亲看守,随即又看向身后一眼,这才看向陶氏。
“阿娘,方才厚儿看到伯父嘴唇干涩,面色很差,这又是饿了很久,回家要钱来了?”
伏子厚好奇的小声问道。
这样的事情,伏子厚已经见过不止一次,看到无怨无悔付出的父亲,也有过埋怨,方才与伯父打招呼的时候,伏子厚就猜出,伯父这是很久没吃过东西,恐怕一路上是吃着树皮回家的。
这并不夸张,看似隋朝之前被誉为盛世,然而那只是对朝廷以及士大家族而言,对于百姓来说,隋朝对于百姓的压榨,对比其他朝代,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其他乱世闹起义的时候,反贼最头疼的问题,便是需要连续不断的抢粮食,但在隋朝,别说打下那几个大粮仓中的其中一个,都够数十万人吃好几年都吃不完,就是隋朝设立在各个城邑由官府管理的义仓,只要打下,都足够各路反贼衣食无忧。
伏子厚还记得,据后世测算,隋朝建立的粮窖,一个八千石,而一个粮仓,有三千个,足足两千四百万石,这是万为单位!
这些粮食从哪里来?
更可怕的是,隋朝各地,每年都仍旧按照户部的田地在收税,其数量之大,户部田地之记载,前所未有。
在这样的情况下,伯父一看就是把钱花完,在外面举步维艰,这才又灰溜溜的回家,而路上,能找到吃的才怪。
“小声点!”
陶氏担心的看向屋内一眼,没好气的看向自己的儿子,心中十分无奈,儿子哪里都懂事,可偏偏就是太懂事了,才让她与丈夫头痛。
伏家在伏子厚曾祖那一辈,还是郡里一个颇有地位的家族,然而曾祖去世,阿翁的其他兄弟也早逝,到阿翁手里,伏家已经没落,为照顾家人,这些年丈夫已经从商。
如今伏家能指望的,只有家里唯一读过书的厚儿伯父。
她与丈夫都想着,等大哥有出息之后,丈夫便弃商从农,让儿子跟着大哥,也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不再被人所轻视。
然而,因为大哥对丈夫的不满,也让儿子十分不喜大哥。
“厚儿,可能我们不久后,又要搬家了!”
陶氏望着身后关着的门,目光看着苑子外,没有看到人,这才小声感慨一句,见到儿子伏子厚十分疑惑的眼神。
陶氏想到儿子的懂事,便没有隐瞒,抬手摸了摸伏子厚的脸颊。
“具体是什么事情,你伯父还没说,只说这次是准备去干一件大事,等做成之后,你父亲便不用在外面一直奔波。”
说话间,陶氏双眼有些泛红。
若是可以,谁又愿意让儿子低人一等,谁又愿意看到父亲与兄长,那般怒斥自己良人。
何况,伏家曾经也出过一城县令。
“大事?”
伏子厚听到陶氏的话,眉宇微皱,思索着在母亲口中,大伯那神秘的大事,会是什么。
随后很快,伏子厚便想到伯父这几年东奔西走,想到伯父的那尿性,伏子厚几乎已经肯定,伯父这是准备拿钱,跟着别人造反。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真是不让人省心的大伯!
伏子厚心中叹口气,知道在大事情上的决定,都落在父亲与大伯身上,母亲基本都是听从父亲的话,故而猜到大伯话里的意思后,便没有多说什么。
听到母亲陶氏嘱咐不能与别人说,伏子厚点点头。
若是大伯真的要造反,那必然就会等到父亲回来,从父亲那里拿走更多的钱财,到时候自己去再问问父亲。
………………
夜色下。
苑子里点燃一个小火堆,浓浓的烟雾下,是两三根大木头,大木头虽没有太大的火焰,但下面的火炭却能散发源源不断的温度,驱散寒意。
堂兄伏志负责下半夜,已经去睡觉,伏子厚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
回想伯父与刘老聊到深夜,此刻伏子厚已经基本确定,与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伯父志比天高,不是一个安分耕农的人,在这乱世,不可能在家吃苦。
“隋大业十一年正月,颜宣政起义,隋大业十一年二月,王须拔、魏刀儿、杨仲绪起义,七月张起绪起义……”
伏子厚曾经对历史研究并不深,不过也依稀记得,比起隋朝大业八年、九年,十年那几年,每个月一次乃至数次大规模起义,大业十一年已经好很多。
大伯这次显然已经下定决心,虽说不知道是真的被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