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至,皇后在宫内设宴,京中各命妇都在受邀名单内。
老夫人老寒腿发作,耐不得这种天气,也不便行走,可这宫宴不参加,就是不识抬举,她不得不在家中选一人代自己出席。吴氏满心欢喜地盼着,长房无主母,林玉娥又怀孕了,不宜外出,论辈分论资格,也唯有自己最合适了。马氏是从不跟吴氏争这些的,就算争了,也争不过。
天更冷了,牢里又简陋得很,马氏如今只想着多多打点狱吏,把暖和的被子顺利送进去,让老爷在牢中少受些罪。云瑶更是没这个去宫里凑热闹的念头。
论资格,也轮不到她。谁知谢勋却一句轻飘飘地未必,并颇有兴致地问云瑶要不要打个赌,愿赌服输。云瑶问可有彩头。
谢勋目光陡然变得深沉:“我输了,我就在下,任由娘子差遣。”、
这人,可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云瑶恨不能学那些婆子淬男人一口,叫你犯浑,尽说些不要脸的话。可她说了,男人也不会觉得她有多粗俗,反倒当做 种别致的情趣,便如到了深夜,床帽散落下来,他就换了个模样,哪有半分人前的
清贵冷冽,跟话本上写的那些粗鲁汉子,其实也没甚太大区别了。
对于那事儿,云瑶倒没了最开始的抵触,男人和风细雨地磨磨,待她不耐了,再痛痛快快地来一场,个中滋味,身体上的变化,云瑶只是在心里尚抵抗着,不愿承认罢了。
但要云瑶拿这事儿做赌讨彩头,她也是不乐意的。
谁晓得男人会不会想要达成目的而到老夫人跟前去说些什么。
谢勋其人,表面看着正经,实则内里焉坏得很。
为了乔雁,云瑶就问了句那个进京述职的总兵为人如何,男人那脸色便沉了下来,语气不善地问提他作何,那人就不是好东西。听到这话,云瑶岂能不担忧,为了自己好姐妹,不得不多问几句了。
可问得越多,谢勋脸色幽沉沉地,越发不悦。
明知云瑶是为着她那命途多舛,一波三折的闺友,可谢勋内心仍不得劲,最终 被子将女子卷了起来,同她裹到一处,叫她发不出声,才不辜负这暖被里的良宵。次日,云瑶免不了又得恼,捶着被子如同捶男人,使足了劲头。
一夜荒唐过后,谢勋精神抖擞,唇红齿白的俊美郎君,披上仙鹤纹大氅,一头乌亮的墨发整齐地束于脑后,显得越发风姿特秀。
许是如了愿,男人走前给了云瑶一记定心丸:“柴谡行事颇为老辣,为人却不差,你闺友嫁他,也不无不可。”
从谢勋口中得出这样的评价,可见柴谡其人是不差的。
云瑶放宽了心,对谢勋的恼意顷刻间散去不少。
但今夜,他再要来,她却是不肯了的。
这日,南安又约了乔雁出来饮茶,这茶肆乃南安的私产,谈事儿也方便。
南安叫人把新做出来的点心端上来,示意乔雁尝尝:“我特意请的糕点师傅,全京城能做出这味儿的,怕是只我这一家。”点心配着茶,乔雁一口一个,倒也吃得尽心,待南安更为亲切。"多亏了郡主,我才有这个福气。"南安笑着道:"朋友之间就不说这些客气话了。"
见乔雁仍是有些放不开,拘谨地笑着,南安也不在意,亲自给她斟茶,状似关心道:“你和那位柴大人的婚事谈得如何了,这转眼就要过年了,还是尽早定下来为好,待过了年,还不知道有何变数呢。”
乔雁实话实话:“他父母都在外地,只能托这边相熟的友人先保媒,至于上门提亲,他想请京中颇有名誉的人。”“也是应该的,越是看重你,男人才会更为谨慎。”南安说着,忽然嗟叹一声,似有些怅然。乔雁见她神情不虞,不免担忧地问她怎么了,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南安收敛了情绪,扯着唇角道没事儿,只这大寒天,每日里都猫在家中取暖,出来一趟也是不易,心情不由得有些失落。闻言,乔雁宽慰道:“过几日皇后娘娘在宫中设宴,听闻就在椒房殿里,那地儿可暖和了,人多了,还热闹,郡主必能开怀的。”“倒也是,可惜你去不了。”
乔雁和继母关系不睦,继母又有自己的女儿,更不可能带乔雁入宫。
乔雁本身也不爱凑这热闹,她爹不疼娘不在的,入了宫,也是被那些捧高踩低的人奚落的命。
南安一声遗憾的叹息过后,忽而话锋 转,提到了云瑶,于是问起来:“听闻谢老夫人身子不大好,这寒冬天的怕是出不了门,就是不知谢家最后会让哪位夫人进宫赴宴。”乔雁倒没多想,吃着糕点,呵呵道:“谁晓得呢,总不会是云瑶吧。”
南安也笑:“也是呢。”
被提到的谢三少夫人此时正在老夫人屋内,听她说着进宫赴宴的规矩,一条条地有哪些,这脑袋都要大了。云瑶自己也想不明白,她一个孙媳妇,怎么就能接过这样的重任,代表谢家去往宫中赴皇后设的宴。她自认为着实不配,也盼着老夫人改变主意:“我少有入宫,更不曾赴过这样的盛宴,谢祖母垂怜,二婶三婶都比我合适,请祖母再慎重考虑考虑。”
“你这孩子可真是,别人巴不得入宫长长见识出出风头,唯独你却要把好事往外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