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枫轩,西厢房里。
林木将怀中未曾派上用场的书信递还给宋闻渊,这是之前宋闻渊交给他的伪造的温尚书与知玄山已故之人元戈的往来信件,如此,这位少夫人口空无凭的“元戈不记名弟子”身份才能借死人之口真真切切地坐实了。
很显然,少夫人根本不需要,她甚至不屑于去证明自己是自己。
只是……林木看着神色自若将这些书信搁回抽屉里的主子,有些话到底是没憋住,犹犹豫豫地说着,“主子,您就没好奇过少夫人那些话的真假吗?知玄山多么难进咱们是知道的,少夫人若当真得了元戈真传有这样的医术,纵然只是一个不记名弟子,也足以让盛京城震一震了。她若早大大方方说出来的话,照着温长龄那有钱就是娘的性子,早把少夫人捧上天了,还至于冷落至此?只怕……只怕秦永沛那边也不会选佟相府了,她为何不说?”
最后的问题,于宋闻渊而言多少有些诛心,这没规矩的手下只差明着告诉他,若温浅早点说出来的话,这婚事也落不到他头上。
的确,于皇家而言,一个医术精湛的妻子永远比一个能歌善舞的妻子有用得多,何况还是和知玄山沾点亲带点故的。
宋闻渊送了个白眼过去,没什么好脸色,小姑娘关于这件事的解释,三分真,七分假,医术精湛是真,略通毒术谦虚了,其他的只怕都是假的,元戈是什么样的人他不清楚,但许承锦那小子回来后很是消沉了一阵,彼时三人在这喝酒,金彧年便给他使点子要他将知玄山的大小姐拐回来,许承锦却说那祖宗用八匹马都拉不过来的,这件事宋闻渊一直都记得,也是那一次记住了元戈——许承锦心里的活祖宗。
温浅第一次解释足不出城的自己为什么会认识元戈的时候宋闻渊便已经有所疑虑,只越来越明显的漏洞面前,宋大人反倒开始不在意了。
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的妻有点无伤大雅的小秘密,她愿意藏着就藏着,就像林木在三品居说的那些话一样,不管她是什么模样、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经历,左右都是那个她罢了。
他又扫了眼那抽屉,才懒懒掀了掀眼皮子扫过去,反问林木,“她自称正在自学医术是多久前的事情,你可还记得?”
多久前?好像挺久了,那阵子少夫人还给桂婶开药茶,也就桂婶心大敢喝,他们所有人都心惊胆战的,如今想来,好像也没过去多久,这才几个月……初学者摇身一变成了精通者。
林木不笨,当即反应过来宋闻渊的意思,“少夫人从那时候开始就在为今日这些解释做铺垫?那这……又是为啥呀?”
宋闻渊点点头,眉眼微敛,除了这些……想来当初“闲来无事练练字”的借口只怕也是同样的目的,他见过那手簪花小楷,认真、规矩,带着点初学者的犹豫,哪及如今那手漂亮凌厉的字,嚣张到足以自成一派,若说字如其人,那这才应该是他认识的温浅。他也的确不明白温浅之前为何要隐藏这些,若非知道这世上根本不可能会有两个完全一模一样的人,便是他都要相信温浅不是温浅了。
何况是佟婉真?
面对林木恍然大悟之后随之而来的不解,宋闻渊不欲解释亦无从解释,只吩咐着“此事休要再提了”,又压了压嘴角问林木,“许承锦那小子躲着我也够久了,让他滚来落枫轩!”
那天从画舫下来,转眼间就不见了许承锦的身影,速度之快跟脚底抹油了似的,随后这些天里更是杳无音讯,就连有几回远远见着,这厮也是转身就跑,浑身上下恨不得都写满“心虚”二字。
林木低头偷笑,“是。”
……
坊间传闻最是迅雷不及。
不消小半日的光景,三品居中发生的事情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秦永沛一早出门,还没回到府里就已经听说了这消息,当即回了府直奔佟婉真所住的院落,进门见着迎上来的佟婉真就是一巴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盛怒之下的一巴掌,直接将佟婉真打翻在地,半边脸颊很快红肿了起来,屋内守着的小丫鬟连滚带爬地去搀扶,佟婉真却没起,只坐在地上捂着脸颊看向面目都狰狞的秦永沛,“殿下……”
她唤着,勾着眉眼笑,一如曾经纠缠于他之时,几分娇憨、几分媚态,她喜欢叫他“殿下”,带着微微上扬的尾音,像是撒娇。
今日,她仍这般唤他,声音却压着,“殿下可知,您让我带出去的那丫鬟,夹着毒针意图行刺温浅。殿下,这可是您的安排?”她捂着半边脸,直勾勾地打量着秦永沛,视线不避不让,执拗地要一个答案。
秦永沛垂眸,并不遮掩,“嗯,是我。”
果然是他。
也是,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佟婉真只觉得胸膛里有一处疼得很,那疼痛一路蔓延到了四肢百骸,连小腹都一阵阵抽疼,可疼痛之余,她却只觉得想笑,于是她真的笑了,捂着半边高高的脸颊倔强地看着秦永沛笑,“所以,殿下是真的没有想过,温浅在我手中出事的话我会不会被盛怒的宋闻渊弄死吗?”
“不会,你怀着皇孙,死不了。”
“皇嗣不是免死金牌!”佟婉真仰着脖子冲着对方怒吼,“秦永沛!你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