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目光暗沉犹如深渊之中的黑色漩涡,深邃莫测得直教人发怵。 郦妩又怕又气。 可转而又想,明明是他自己叫她提条件的,她如实将心里的想法讲出来了,他又要训斥她,哪有人这样的?于是比他更理直气壮地道:“那你刚刚不是说了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嘛!” 萧衍:“……” 他站在树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问道:“为何想要出宫?” 郦妩直言道:“因为今生反正已经与心仪之人无缘,不如出去看看大好河山,得个自在。” 萧衍静静地盯着她看了良久,最终沉声应了她:“行。” 郦妩十分开心:“那臣女先谢谢殿下啦。” 萧衍再次看她一眼,神色冷淡,没再说什么,转身一个利落飞掠,身影迅速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 嘉晟二十七年,三月初八。 皇太子大婚前一日。 安国公府需在今日将太子妃的嫁妆在皇城卫队的护卫下送入东宫。 安国公府内,仆从家丁忙前忙后,一抬又一抬嫁妆鱼贯而出。听雨苑中,仆妇也来往匆匆,忙个不停。 吕嬷嬷领着几l名粗使丫头与贴身侍女们将郦妩的随身常用物品全都装箱入箧。 琉璃捧来一个匣子,问郦妩:“姑娘,这匣子要带去吗?” 郦妩手里抱着狸奴汤圆,手指在柔软的猫背上轻抚着。闻言,目光在那匣子上流连了一番,走神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自是要带的。” 琉璃欲言又止,心里想着,这里头的东西带去东宫,若是叫太子殿下看见,那就糟糕了。 可看着郦妩那痴痴流连的眼神,似乎若遗下这个匣子,便如割掉她的肉一般疼,让琉璃就不忍心再劝了。 也知晓劝也劝不了。 她们家姑娘,天生是个痴情种。跟国公爷和明月郡主一样。 琉璃暗暗叹了口气,只得将那匣子也装入了漆红的大木箱里。 * 嘉晟二十七年,三月初九,黄道吉日。 安国公府内张灯结彩,一早便极为热闹喧嚣。 郦妩一大早起来,便被府中请来的全福夫人和侍女们伺候着梳洗。 穿好嫁衣,盛装完毕,再与父母在祠堂拜别先祖,又拜别老太太,最后她再拜别父母兄长。 一开始郦妩还能平静面对,渐渐地却忍不住眼泪盈眶。 明月郡主替郦妩理了理两侧的步摇,看着女儿明眸皓齿,美艳动人的模样,轻轻地捧了捧她的脸,替她拭去眼角的湿意,柔声道:“我的央央真是这世间最美的新娘子。 今日上了大妆,不要哭,哭了脸会花,可就不漂亮了。” 郦妩抿紧唇,含泪点了点头。 明月郡主笑了笑,转头听见外面传话说太子已至府外,前来亲迎太子妃,她淡定的面容却再也维持不住了。 郦殊走过来牵住郦妩的手,亲自将她送至府门口。 东宫众官员率太子的迎亲仪仗队在府外列队等候,身着大红冕服的太子下马而来,走至门口,从郦殊手中牵过郦妩,亲自将她送入八抬彩轿。 红妆十里,嫁衣如火。 看着女儿被太子迎走,一步步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明月郡主再也忍不住,哭倒在门边,被身后之人一把扶住。 她泪眼婆娑,看清扶住自己的人是郦崇后,便使劲推他。 郦崇不管她的推拒,也不顾是否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将她揽入怀中,替她擦去眼泪,难得好脾气地劝哄:“阿月,今日是我们女儿的大喜之日,我们和好吧。” 谁要跟他和好? 当初他们二人大婚之时,她只同意给他生一个嫡子,此后二人便互不相干,各过各的。是他不管不顾,后来又让她怀上了郦妩。 虽说这个女儿的到来,在她最初的意愿之外。可是看着玉雪可爱的女儿,明月郡主又觉得女儿就像是自己生命的延续,便将无处宣泄的所有的爱都给了女儿。 如今女儿被人娶走,便如割走了她的心头肉一般。 * 郦妩这边,太子的迎亲仪仗队所到之处,街道边,商铺屋檐下皆挂着红灯笼。沿街的树上也都缠满了红绸,百姓挤挤攘攘,夹道围观,分外喧嚣热情。 一路沿途都有巡防营的侍卫维持秩序,以免生出乱子来。 太子萧衍一身大红冕服,面若冷玉,俊美绝伦得犹如九天神祇自不必说,众人对彩轿中看不清模样的太子妃更是好奇。 谁不知郦大小姐容颜倾城,乃是第一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