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结束后的第三天,陆陆续续地,前来恭贺的各国使节们都已陆陆续续启程,动身返回自己的祖国。 即便是耶梅伦国王,作为最后一名动身离开的国王,也在三日后,与我们挥手做了别。 虽然婚礼当日那别出心裁地流水席依旧为百姓们津津乐道,但底比斯终究是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生活在王室,尤其是身为国王与王后,并没有蜜月之说。虽然维西尔也会顾虑到国王新婚,并不会拿太多无关紧要地政务来打扰我们。 可三不五时,也总是会有一些急需图特摩斯决断地事情被呈到图特摩斯的书案上。 “抱歉,静怡,我需要去议政厅与阿赫摩斯商讨与巴比伦订立盟约的细节。我让梅蒂和阿蒙涅姆赫特来陪你,好吗?” 午后,图特摩斯本坐在书房中,闲来无事地一边翻阅着过往的皇家档案,一边听我陈述着所谓“军功爵制”的大体方案,以及这种制度所带来的优点和隐患。 忽然泰甫走了进来,在图特摩斯的身边耳语了几句后,图特摩斯面露抱歉地神色,起身向我告了辞。 “去吧,不必去叫孩子们了,我正好自己一个人抽空好好整理一下思路。”我摆了摆手,并不以为意,甚至有些开心地说道。 “一听我要走,你怎么如此开心?”图特摩斯听了我的话,忽然俯下身,带这些抱怨地口吻在我耳边轻轻问道。 “你是去做正事,难道我还要哭哭啼啼地不让你去吗?”我听了好笑,不由开玩笑地拿眼睛瞪了瞪他。图特摩斯却仿佛丝毫也不觉得这件事好笑,只是因为政事紧迫,就那样不情不愿地离开了书房。 我看着图特摩斯远去的背影,不由地暗暗叹了口气。也许是因为我们之间那于他而言十几年的分别,在相处时,我能明显的感觉到,他才是更加粘人的那一个。 虽然我们之间这样的关系并不会让他因此影响了政事,可还是让我的心中总是似有若无地感觉对他有着些许的歉疚。 若不是因为我,如图特摩斯这样一个杀伐果决地帝王,又何至于向如今这样患得患失。每个人的成长经历都会在不知不觉之间,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的人生轨迹。 在这些时日亲密地相处里,我总能若有似无地感觉到,图特摩斯不经意所流露出来的,仿佛害怕我再次消失地紧张。 那次在奥西里斯神殿中我忽然地消失,对于图特摩斯而言,也不知算不算得上是少年时期的心理阴影。可事已至此,我所能做的,也只能在今后的日子里,尽我的所能辅佐他,给予他更多的爱。 当然,万事的前提,是他能够对我保持着始终如一地感情。哪怕有一天,我们之间的爱情变质成了亲情,我也只能接受我们是彼此的唯一。 我下定了决心,也便将因图特摩斯的离去而飘远的心思收了回来。继续琢磨起了关于军功爵制在埃及这片土地上的可行性。 我对于这项兴盛于秦汉的政治制度的了解,大体上都来自于家中长辈们的研究与少时家庭聚餐席间的谈话。如今细细回忆起来,才察觉实际上,生搬硬套未必就符合十八王朝此时的社会现状。 如今的埃及,社会繁荣而稳定,社会的架构更加接近于中国历史上的西周时期。王权与神权相结合的二元政治体系,使王室的统治异常稳固。即便如我这般的穿越者能够预见到在未来的一百多年后,王朝的统治根基会因为阿蒙神殿祭司势力的不断扩大而动摇。 可此时是否真的就适合激进地在事态尚未不可挽回前,就去做出这般激进地改变呢?事到临头,我竟然不确定了起来…… 我知道图特摩斯一定会赞成这样的制度构想,但这完全是出于他征服迦南地区的野心需要他组建一支,更加悍勇,服从性和积极性更高的军队。 早在美吉多战争结束,我们重逢时,图特摩斯就已经隐隐向我透露过他对于目前国内军队制度的担忧。他的野心不允许他止步于此,可当国内的农民过度地被远征束缚在战场上,国内的粮食产量便无法得到保障。 图特摩斯久经沙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句话的重要性。 何况临时征召的农夫并不具备过硬的军事素养,在战场上无疑拉高了战损率。 荒废了国内的农田,也许人还会死在异国他乡,即便立下了军功也不会得到国家地奖赏。想要在战场上获得利益,只能寄希望于好运,要活下来,并且从战场上缴获到一星半点地战利品。 然而那些与他们同样在战场上厮杀的,多半也是敌国中与他们有着相似命运地普通农夫,他们的身上又能有什么值钱地东西呢? 可想而知,那些被征召地农夫们,杀敌的积极性并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