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殿。 臣子议政散场,金雕龙木椅正中央落了块斑,赵瑾然拂袖掸去,那光束映在手背指骨分明。循光往回,飘悬的尘粒疏游不定,他的身影在明暗处斑驳隐现,偌大厅殿再无一人。 “王爷,尘州何府暂无动静,袁昶煜带兵平乱,仍在境内。只是申城丧事既毕,袁伍寒带一队人往鄢省去了” 殿门口,宗业白提着拂尘打破沉寂,青砖数百米外,万伽半裸上身,负荆跪地。 “郡王如何?” “回王爷的话,武林门派七日一聚换取解药,一切尽在掌握。只是万释大人......无魔山毁,御林军带回来五百两黄金,派去的南卫无一生还,南兮郡主也......” “她怎么了?” 宗业白将头埋得更低,“她与无魔之人在鄢省边境村落出现,奴才的人赶到时,他们已逃了” 凉风倏过,赵瑾然一闪即出殿门,遥送眼神,“负荆请罪?倒学会了先下手为强” “摄政王在上,胞弟万释急功近利、刚愎自用,害鄢省督主、弃南卫忠士、放无魔逆贼、挑侨云内乱,万伽愿以血肉载荆,玄清殿前长跪请罪,求摄政王网开一面,放我弟弟一命!” 声吼旷远,赵瑾然面不改色,“万将军护弟心切,这寒廖初冬北风刮得紧,如他这般长跪两天两日不进吃食,依你看,还能撑多久?” 宗业白不敢揣测上意,“将军乃习武之人,奴才曾听闻坊间传言,高手内力可破千尺之冰,融万年雪山。王爷身法盖世,恕奴才眼拙,看不懂其中真意” “万伽如此护他弟弟,可谓是手足深情。本王再多追究,莫说南卫,连这宫里的人,怕也要嘴碎本王不近人情了?” “奴、奴才不敢” 宗业白伏身跪地,“宗业成是奴才胞弟不错,可我与他早在十五年前便断绝手足亲情,这十五年来,若非王爷庇护,奴才早丢了性命。业白此生唯摄政王马首是瞻” 赵瑾然似笑非笑,“把他带上来” 尔后轻功一跃,万伽被他双手搀起。 “王爷使不得” 万伽受宠若惊,皲裂的唇皮红痂片片,双眼明显泛了疲态。御林军统领文镛带着万释上前来。 男子身着囚衣,黑发齐整,抖擞的精神奕奕不减。 “王爷,这——” “小人参见摄政王,万将军” “你万氏兄弟随本王卧薪尝胆八年有余,甘苦情分又岂是区区失误可比?只是南卫秉性,万将军比本王更清楚,小释有错,你做哥哥的这两日已表诚意。阿兮是你南卫大小姐,本王心爱之人,伤她,是伤南氏一族,更是在跟本王作对。万释禁足三月,万伽回府养伤,可有异议?” “谢王爷开恩” 万伽礼毕后再问,“无魔山中那位......” 赵瑾然云淡风轻,“你说这天下百姓究竟想要什么?是名正言顺的王朝,还是安居乐业的生活?” “末将不明白王爷所指” “南卫八年污名,大夙天下无一人敢公然质疑。谁能真正让他们好好活下去,他们就会选择谁,这是人性” “是” 寒风掀翻貂皮大氅,万伽负荆依旧未曾卸下,赵瑾然转身,乾宁宫来人禀报: “王爷,那人今日依旧不吃不喝。何渺渺始终在周围盘旋,伺机而动” “这算算日子,她也该回来了”赵瑾然语气弱了些,“再不回来,倘使这兄长饿死于我乾宁宫,又该如何是好” “故意留那尘州小郡主在皇宫,牵制何项、尘州军;故意将那李实的消息送出去,引回南兮;故意由着万伽跪请两日,放走万释。摄政王心里在想什么,属下自是摸不清的” 调侃而大胆的男声传来,宗业白等人遥望未打算靠近。余淮飞将字条递出,“洛都军队赴往皇城。王爷的心上人回来了,那位也在其中。袁伍寒已到侨云,我不明白,摄政王真不怕他二人念在昔日的情分......” “毒已下,江湖乱,”赵瑾然目光寂然,“若真能炼出解药,他二人反了又如何?百废待兴,干戈伤的只会是百姓,袁伍寒不会那样做” “七皇子赵烨,摄政王也不防么?那可是掳走当今皇帝的人” 赵瑾然淡淡反问,“当日婚变,你为何选择站在本王这边?” 余淮飞微愣,轻笑回答,“自然是因王爷金口,王爷说过,欠我一次” 赵瑾然毫不顾忌他的狂言,略有一分认真,“你,当真就只是想当个鄢省督主?” “多大能力做多大事”余淮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