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连串的震颤,薛蝌总算对于赖尚荣有了全新的认识,肩膀愈发的低了下来,心神也着重放在,聆听赖尚荣的说话上。 他不是薛蟠,多年跟随父亲经商的经历,让他在成熟的同时,也多了几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市侩。 这并非什么不好的习惯,在面对身份地位有着巨大差距的人时,还故作姿态,那不是清高,而是傻。 其实薛家人不论薛姨妈,还是宝钗等人,都存在这个问题,薛蟠在家里算得上是一个异类。 三两杯水酒下肚,找的话题都与贾琏、薛蝌格格不入。 “赖大哥!既然咱们火器比西夷强了不止一星半点,怎么不干他娘的?” “你当打仗是说说玩的?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朝廷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怎么能够轻启战端? 况且,西夷诸国已经占据了东南几处岛国,我大夏又没有一支强大的海军,如何征讨?” 薛蝌道:“赖大哥说的是,小弟我随父亲去过几处沿海港口,西夷人大多都是半商半海盗,且船坚炮利。” 赖尚荣叹道:“前朝诈降汪直可谓一大败笔,若是能收为己用,东南沿海岂有西夷逞凶的机会。” 这话并非虚言,不论是明朝的汪直,还是清朝的郑家,他们盘踞外海的时候,即便是鼎盛时期的西班牙、荷兰等国,也从来不曾占到半点便宜。 “不就是船吗?咱们大夏的船难道还少了?大不了造的大些就是了!” 薛蝌见薛蟠越说越荒唐,忙道:“大哥有所不知,这海船和咱们寻常河里跑的船不一样。” “能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水里跑的?” 赖尚荣照着薛蟠的后脑来了一巴掌。 “河里的浪能有多高?河里的船去海里,一个浪打过来,不毁也得翻了。” “那咱们就把船造的大些,那些西夷人能造,咱们还不能造?” “造当然得造,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何不是时候?难道咱们还造不出海船不成?” 大夏朝是凭借长江天险,抗拒北方蛮族,才得以建国,故而,前朝郑和下西洋时的广船图纸还有保留。 只是工业化最难得,除了技术图纸还有工人,大夏朝在这方面已经出现了断层。 赖尚荣毕竟是穿越而来,开了天眼,与其再在老路上摸索,不如直接换条赛道。 他打算直接跳过木制海船,直接建造铁甲舰。 当然,这必须要完成炼钢,焊接,油漆等等一系列前置条件,才能得以实施。 不过,他并不打算向薛蟠等人解释这些。 敷衍道:“国营司刚刚起步也没两年,国库尚且空虚,况且,船造好了,还得招募海军,以及配备火炮,训练等等,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 贾琏见话题总是围绕在这个方面,忙打岔道:“尚荣既然说朝廷缺银子,那这回与西夷谈判,尚荣为何不广开商贸?我大夏的丝绸、瓷器、茶叶等物,在西夷可是抢手的很。” 对于这个问题,赖尚荣有几方面的考量。 一方面是国内物价的稳定,这个比较好理解,如果丝绸瓷器等等都用来出口,国内必然会面临供不应求的局面。 另一个方面则是金融层面的,大夏朝虽然地大物博,但白银和黄金的矿产资源却一直稀缺,这也是历史上的朝代,大多用铜钱做为主要货币的原因。 试问一个主权国家怎么能容忍,自己的货币自己不能出产? 其实这也是前世清政府,禁海的原因之一。 也是后世漂亮国瓦解布雷顿森林体系,不再将美元与黄金挂钩的主要原因,因为那时候南非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黄矿。 随着贸易扩大,必然有大批的白银流入,导致通胀暂且不说,也无疑西夷对大夏劳动力的一种掠夺。 而赖尚荣更知道,随着白银的产量逐渐扩大,以后还将会从银本位转为金本位,这必然又会造成二次掠夺。 他不想重蹈覆辙,故而限制和约束是必须的。 经济问题从来都不是只靠经济就能解决的,这点前世做过外贸的他感触十分明显。 赖尚荣冷笑一声道:“琏二哥难道觉得,只要能多赚银子就是赚钱的买卖?” 他这个话问出来,三人都是一愣。 不过贾琏和薛蝌,即便赖尚荣指鹿为马,他们也不会当面反驳。 薛蟠却疑惑道:“难道赚银子还不是赚钱的买卖?” 站的位置不同,考虑问题的角度也不同,对于个人来说,确实是一个赚钱的买卖,但赖尚荣也不想跟他们解释,他只是单纯的想装。 于是问道:“那我来问问你们,扩大了丝绸贸易,咱们大夏国内的丝绸会如何?” “涨价!”薛蝌毕竟是有过经商经验,抢答道。 “对,涨价,到时候原本五十两一匹的丝绸,变成了一百两一匹,除非是你专门做丝绸生意的,否则对于你又有什么意义?” 同样是因为位置不同,在坐的丝绸都是生活必须品,故而赖尚荣这样举例子,他们特别有代入感。 虽然有点以偏概全,也没有讲述连带反应,但不妨碍他们被问住了。 薛蟠是想不明白,薛蝌若有所思,但是不敢提出质疑。 贾琏有些难以置信道:“可西夷难道就不怕被掏空了银子?” “你怎么知道就能掏得空?若是真的掏空了,以后大夏的白银,还是现在的白银吗?只怕比铜钱还不值钱,钱只是一个货币,本身有什么价值?” 这种问题对于三人来说,明显是超纲了。 赖尚荣也不会详细给他们解释,装够了也就可以了。 “你们毕竟站得位置不够,考虑问题不全面也是正常的,别说是你们,就是朝廷上衮衮诸公,也没几个能想得明白!” 做了逼格十足的总结性发言,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