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朱嬛住进来已经过了四五天了,这期间她仍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在窗边一坐能坐一整天都不动弹。她始终用那双空洞而无神的眼看向窗外,可没有焦点的视线又不知道落在了哪里,或许她能看到的一直都是那个抛弃了她的男人。
她吃得很少,不如说能吃进去的饭都是余夏软泡硬磨之下喂进去的。实在没有办法,余夏只好每天都给她注射些葡萄糖营养剂补充营养,哪怕没有回应,她也还是每天都会与朱嬛聊聊天。
“今天下了雨呢。”
窗台边上,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窗棂上,绽放出一朵朵调皮轻巧的水花。空气带着潮湿的气味,伴着午后的雨声,总是让人昏昏欲睡的。
“朱嬛你喜欢下雨吗?”
余夏转头看向依靠在窗边的红发女子,她依旧还是那么消瘦,应该鲜艳的红发此时却恹恹地垂在胸前,似乎连颜色都淡了些。
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女子怔怔地看着窗外的雨,雨水落下的节奏与输液管里药水滴落的速度是一样的,嘀嗒、嘀嗒、嘀嗒——.
每一滴冰冷的水滴在她眼前重重摔落,飞溅出来的水花跳到她的手背上……朱嬛笃地睁大了眼睛,尖叫着捂住了手:“啊啊啊——!”
明明只是微不可见一小滴水,可朱嬛的反应却像是硫酸落在了肌肤上,哐当一声跌倒在地上,连同桌上的杯子和吊架上的药瓶也一同掉在地上。
噼里啪啦一顿嘈杂响声,长长的输液管乱作一团,针头在混乱之中被扯掉,药水混合着血珠一同滚落在地上。
“不要、不要、不要!”双眼通红的女子不停挠抓着手背,直到把皮肤抓得通红渗血也没停下来。
“不要!不要走!”
“珏郎……!别走!”
她浑身抖得厉害,声嘶力竭地喊着。明明那么瘦,力气却大得吓人。要不是余夏用尽全力抱住她,恐怕现在已经冲进雨里去了。
“朱嬛!”
她的指甲在余夏手臂上抓出了一道道抓痕,很痛,可她不能松手,即使可能是无用功,她也只能一声声呼唤着朱嬛的名字。
“朱嬛!他没走,你的珏郎没走!”
余夏咬着牙说着,勉强空出一只手摸出口袋里的镇定剂。
朱嬛听见了她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的松动。可眼中的猩红却让她的头一阵阵地晕眩且疼痛。
她记得……她记得……!
“骗人、骗人……他已经、已经——!”
余夏趁机撩开她的头发将镇定剂对准脖子扎了进去,红发女子一吃痛,身子也跟着软了下来。
“珏郎……珏郎……”
在最后闭上眼之前,两行浊泪一路从眼眶滑落,一直没入她的发间。
“哈……”
余夏接住女子瘫软的身体,将人搬上床榻,再重新替她打上针水……她觉得自己的体力比以前可长进太多,在做完这些事后也才稍稍喘了几口,终于有空闲检查自己被抓伤的手臂。
……哦,已经好了。
所以说还是挺方便的。
“喂!发生了什么?”
这边闹起的响声意料之内传到了外面,几乎是余夏刚把袖子拉下来的瞬间,一群人便一齐出现在了房前。
大叔率先走进来,皱着眉巡视了一圈室内的狼藉,看见了地上的血迹,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
“你受伤了?”
他一把攥住她的手,撩开刚刚明显正在整理的袖子,可一撩开,却只见到一截光滑无瑕的手臂。
“我没受伤,是朱嬛自己抓伤了自己。”
余夏任由他抓着自己,扬扬下巴示意他们说话小声点,别又把朱嬛吵醒了。
“……”
大叔叹了声,放开她的手。
“她怎么了?不是一直好好的吗?”
“我也不知道……”听见大叔叹,她也忍不住跟着一起叹,“看见雨她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看来,在那天一定发生了什么让她变成了这个样子的事情。”
“我得再去找她们问清楚一点。”
-
“……”
红娟听完了余夏向她诉说的,朱嬛的近况后,陷入了久久的沉默里。
“所以这个珏郎到底是谁?”
这些时日下来,雨花阁的重建已经完成了一大部分,可以有闲心去处理朱嬛的事情了。余夏便也不客气地问道:“其实你也觉得砸楼的那帮人很可能跟朱嬛……还有这个珏郎有关吧?”
“……行吧。”
拳头攥紧了又松开,心中思绪百转,终也抵不过眼前少女目光灼灼看着她的眼睛,红娟看了眼一边正在忙活的姐妹们,缓缓出声道:“珏郎……全名是许珏,家父是璟州里胥,官职不大,但好歹也算是书香门第,他本人也是,看着就跟瘦竹竿似的,文文弱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