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是个大嗓门,顾云霁远远的就听到了斥责声,只是隐隐约约,具体说了什么听不太清楚。 顾云霁心里着急,快步走到后院,一迈进门,就看见妻子白着一张小脸,眼睛弥漫雾气,一副被人欺负的委屈模样。 顾云霁极少看到妻子落泪,心里一揪,下意识地以为发生了什么极其严重的事情,立刻上前将她肩膀半揽到怀里,语气发沉:“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 徐书华偏过脸,不教他看见自己通红的眼眶,声音闷闷的:“没什么……说话说急了些,小事而已……” 冯氏言语辱及生母,徐书华羞愤难当,险些要当场同她翻脸。然而顾云霁一出现,徐书华有了依靠,反倒冷静下来,不愿丈夫为了几句话和徐家长辈起冲突,更不愿他为自己担心。 见徐书华不愿同自己说,顾云霁的心坠下去,愈发觉得她是受了委屈,脸色难看:“只是说话说急了,就能把你说成这样?到底是什么话?谁说的?” 徐书华把头低低地埋下去,靠着他肩膀,仍是不肯说:“没有……你别多想……” 这时,冯氏神色尴尬,讪讪地站起来:“这位……便是侄女婿吧?” 冯氏方才情绪上头,没收住脾气,这会儿才晓得后悔。冯氏斥责徐书华仗着夫家回娘家耍威风,然而不论她有没有这个想法,有丈夫撑腰就是不一样,冯氏可以在徐书华面前端长辈的架子,却不能对顾云霁也这样。 顾云霁一来就是将徐书华护在身前,脸色不太好看,大有要为妻子撑腰之意。恰恰冯氏是个欺软怕硬的,侄女婿有官职在身,她心里忌惮,纵使有些尴尬,也要拉下脸面缓和气氛。 顾云霁可不领情,冷冷看她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堂婶,咱们之前在前院已经见过了,您不用装出一副头一回见到我的样子。” “晚辈想着,这宅子里阖家上下都是书华的亲人,她到这应该是和回家一样。怎么她才来了后院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欺负成了这般模样?烦请堂婶同我说说,方才发生了什么?” 顾云霁一开口就是兴师问罪,冯氏脸面险些挂不住。而且他当了多年的官,积威渐重,和和气气的时候还好,一旦冷了脸,浑身的凌厉气势瞬间散发出来,压得人下意识瑟缩,仿若这里不是徐家后院,而是衙门公堂。 冯氏神色几番变换,终究还是厚着脸皮道:“也没什么……就是说起我孙女的婚事,我着急了些,没收住脾气,大吼大叫的,可能吓着书华了。” 顾云霁眸中冷意更甚,讥讽地哈了一声:“我倒不知我娘子二十来岁的人了,竟还会跟个小孩子似的,被堂婶给吓着?何况这屋子里这么多人,怎么其他人都好好的,就我娘子被吓成这样?莫不是堂婶有意针对她?” 顾云霁话说得又快又急,颇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意味,徐书华怕他过火,暗中扯扯他衣角:“云霁……” 察觉到妻子的制止之意,顾云霁也知道不好闹得太僵,深吸一口气,没再继续说下去。 冯氏清楚今日之事不可能就这么混过去,考虑到顾云霁的官位,若是闹掰了日后徐家也不好过,索性拉下脸面来,主动认错: “……当然,今日是我不对。我孙女婚事不太顺利,一来二去扯到缠足上,我本意是想劝书华早日给女儿缠足,免得落个我孙女那样的下场。结果书华不愿意,我又着急又担忧,一时迁怒,话说得比较重,可能让她误会了。” 虽然冯氏这番话避重就轻,模糊事实,但她身为长辈,能够主动道歉已是不易,徐书华二人是晚辈,再继续揪着不放,有理也成了没理。 徐书华本想顺势说说场面话,揭过此事,顾云霁却是眉头一皱,回头看向妻子,眸中满是询问:“缠足?怎么回事?” 徐书华正欲回答,冯氏生怕她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话,抢先道:“就是我看见熙儿都这么大了还没缠足,所以多问了两句,或许惹得书华不高兴了。” “侄女婿你是不知道,现在的风气不一样了,好人家都喜欢娶小脚媳妇,不然任你有再好的家世和相貌,只要是一双天足,就没人愿意要,只能被剩下来,由着人挑挑拣拣。” “我孙女不就吃了这样的亏?我想着,你们闺女年纪小,还来得及,正好早早地缠了足,免得将来嫁不出去。这不是为了你们好吗,谁知道书华就不乐意了,还出言顶撞我,我脾气上来,这才……” 缠足是个什么样的糟粕东西,顾云霁再清楚不过了。冯氏看似在解释,实则话里话外都在说徐书华的不是,为自己开脱。 顾云霁刚平息的怒火瞬间又升腾起来,没心思和冯氏周旋,冷声打断她: “堂婶不必多说了。我与书华成婚多年,自然知道她知书达礼,天生一副温和的好脾气,受了委屈也只会往肚里咽,从不宣之于口。今日若不是我来,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