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炼一帮人离开之后,梅峰等人再也不用掩饰自己的喜悦,纷纷长舒一口气。布政使宁远更是高兴得抚掌大笑:“哈哈哈哈哈,好!我好久没这么畅快过了,今日总算在这群贼寇面前扳回一城!” 梅峰做了几年的浙江总督,亲眼看着沿海的倭寇是何等猖狂,朝廷的军队又是何等疲软,成天被一群贼寇压着打。 他心里憋屈得厉害,却苦于找不到办法改变这种局面,如今终于迎来了转机。有了这成熟的抗倭阵型,今后朝廷就能彻底扬眉吐气,一雪前耻了。 梅峰眉梢带笑地看向苏旗:“辛苦定国公了,今日若不是定国公在演习上取得大胜,后面的事也不会这么顺利。” 苏旗谦虚道:“不敢当梅总督称赞,我只是担任了指挥,又没吃苦又没受累,若真要论功劳,除了拼杀的将士们,那绝对是研究军阵和狼筅的沈大人数第一。” “别看他没有亲自上阵,可训练士兵时他也是全程在场的,背地里出的力一点都不比我少。” “是啊,怎么能忘了沈大人!”邱武刚的大粗嗓门震天响,当即一把揽过沈柏奕的肩膀,“这些时日我可是瞧见了,沈大人日夜不休,为了这军阵呕心沥血,是真正的大功臣。今后谁再敢对沈大人不敬,我老邱第一个不答应!” 顾云霁默默腹诽:之前明明就是你对他最不敬。 邱武刚这人毛病多,性子急烈,但为人爱憎分明,从不掩饰内心喜恶。从前百般刁难沈柏奕,无非是觉得他是个走后门空降来的绣花枕头,一点军功都没有,却凭着逢迎侍上爬到了众将官头上,他当然不爽。 这回见识了沈柏奕的能力,邱武刚明白了他是有真本事的,态度当即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揽着他的肩膀亲密无间,愣是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沈柏奕脸皮没邱武刚那么厚,面对他的态度转变,多少还是有点不自在。尤其是这人嗓门大,说起话来跟敲铜锣似的,震得他脑瓜子嗡嗡的。 沈柏奕揉了揉耳朵,对众人的夸奖很是不好意思:“我也没大家说得那么厉害……譬如这军阵的几种变化,我还是从顾大人这受到了启发,不然我到猴年马月才能开窍。” 顾云霁笑着连连摆手:“我那算什么,随口提了一句罢了,真正的阵型变化还是沈大人想出来的,沈大人莫要推辞。” 前人之功,顾云霁当然不会揽到自己头上。他知道军阵和狼筅是抗倭成功的关键所在,也隐约记得阵型可以做一些变化,以适应复杂的情况。 但他毕竟不是专业的,军阵具体可以怎么变化他不清楚,所以他给了沈柏奕一点提醒,引导他往这个方向进行研究。沈柏奕不负期望,果然研究出了多种阵型变化,正是先前在演习上展现的几种。 顾云霁刚到绍兴府时,还想寻找如前世那位民族英雄一般的抗倭名将,然而他见过的众多将领中,都没有完美符合他心中形象的人。 人没找到,然而抗倭军阵还是研究出来了,狼筅也发明出来了,并且大获成功。 后来的顾云霁才慢慢明白,这个时代没有百分百复刻的民族英雄,但他身边的苏旗、沈柏奕、邱武刚等人,甚至他自己,或多或少地都在发挥前世历史上民族英雄曾发挥过的作用。 两世人相异,事不同,但发展历程却是类似的——总有人在推动历史的车轮前进。 梅峰笑着拍拍手,止住众人相互推让功劳:“好了,大家就不要让来让去的了,陶炼若是被顺利招安,于所有人而言都是大功一件。到时候朝廷的封赏下来,谁都不会被落下!” 傅子达回想着谈判桌上陶炼等人难看的脸色,心里有些没底:“我看陶炼他们——特别是那个叫水三子的,好像很不服气啊,咱们开的条件算是比较苛刻了,他们真能答应吗?” 邱武刚轻哼:“他们敢不答应!招安的条件就算再苛刻,好歹也能保他们下半生富贵无忧,如果这样他们都不知足,咱们也不用和他们磨叽,直接带着抗倭特军端了他陶炼的老巢就是!” 梅峰笑了笑:“话是如此没说,但若是能消解兵戈,用最小的代价争取到最大的利益,自然更好。反正如今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里,我们只用回去静候消息就行了。” —— 十几日后,东南海域某个小岛上,陶炼倭寇集团的大本营。 深夜,陶炼心乱如麻,焦灼地在屋内走来走去,时不时唉声叹气。 十几日前招安的消息一传回来,他手底下的人就炸了锅。 演习失败算不得什么,得知朝廷只给陶炼一人许诺了伯爵爵位,就想不费吹灰之力地招安他们,还想白白拿走他们所经营的海贸生意,海盗们深感受到了屈辱轻视,怒不可遏,纷纷叫嚣着要向朝廷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