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踏上行程之前, 洛荼斯一行人在卡迭拉城稍作停留,其实就是在临走时给祭司们说一声。
瑞雅逐步从母亲手里接管了神庙事务,除了日常祭祀还是母女两人一起完成之外, 其余事务基本都已经交到她手中。
如今的小祭司年过双十, 看着却还像十三四岁的少女,只是被磨去了稚气, 气质如同母亲一般可靠。
当着其他人的面, 祭司母女只向艾琉伊尔行礼问好,走进外人不得擅入的祭神室后,才将喜悦崇敬的眼神投向洛荼斯。
“神使大人, 能再见到您真是太好了。”瑞雅说,嘴角快乐地上扬,咧出一个很小的酒窝。
过去三年,王女每年休假都会回卡迭拉神庙住几天, 尽管时间再短, 也没有间断。
作为神庙祭司, 她们眼睁睁看着艾琉伊尔状态一次比一次更低沉,却毫无办法。
尽管并没有明说, 但女祭司还是猜到,神使回归神国或许就是王女状态不对的原因所在。
遵照洛荼斯女神的意志看护王女多年, 女祭司到底带了一种照顾女儿的心态,看到王女备受煎熬, 她心里也很不好受。
好在这些都已经过去了。
女祭司心底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又不免担心起王女的安全问题。
作为潜心侍奉神灵的祭司, 她对赦令与王女的应对各自蕴含的意图并没有明确认知, 但她知道阿赫特对艾琉伊尔而言是危险之地。
但是转念一想, 神使就在王女身边, 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与此同时,阿赫特来使与商队成员一起在神庙旁暂歇。
他避开旁人的耳目,悄悄吹响鸽哨,一只鸽子便落在他肩膀上,歪着头发出咕咕的低叫。
来使将两张纸条卷成筒状,系在鸽子的细腿上,喃喃:“兽神保佑,你可一定要顺利抵达王的身边。”
鸽子一拍翅膀,带着纸筒飞走,来使目送它离开,才放心地回到商队主人那里,继续生无可恋地听他讲述过往行商途中发生的趣事。
他不知道,信鸽刚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便被一只体型硕大的金雕捕获。
它被金雕擒在爪中,却很小心地没有抓伤,像是困在鸟爪构成的笼子里似的,被送到了刚走出祭神室的艾琉伊尔面前。
“做得不错。”
王女夸赞,眼疾手快地把金雕蹭向洛荼斯的鸟头挡住,用一两条鲜肉打发了它,这才捏着瑟瑟发的信鸽,取下鸽子腿上系着的纸条。
洛荼斯垂眸一看,就看到了纸条上的字迹。
和她们预想的一样,来使将王女在路上拖时间的打算原原本本写了出来,除此之外,还附了一张简略版的商队路线图。
艾琉伊尔留下路线图,将写着字迹的纸条重新系回去,松开了手。
鸽子依然蹲在她手心,黑豆眼紧张地瞄着附近的两只金雕,不敢动弹。
直到王女不耐地弹了下鸽子翅膀,它才嗖地飞开,带着缺了一半的情报消失在视野中。
艾琉伊尔将手搭在眼前,望着它消失的方向,眸底薄凉。
对已经上路、肩负护送商队职责的王女,霍斯特不能直接下令让她迅速返回,因为没有正当理由,即便是索兰契亚的王,也不能在明面上做得太过分。
正因如此,艾琉伊尔才要拖这些时间。
来吧,暗中针对她吧。
刺杀也好,授意也罢,只要不在霍斯特的主场,无法调动明面上的势力,就没有什么能杀死她。
而只要她不死……
艾琉伊尔垂下眼睫,忽然侧过脸,对洛荼斯粲然一笑:“我们走吧,就当是一场旅行。您曾经这样旅行过吗?”
洛荼斯摇了摇头。
她的确曾在索兰的土地上待过,只不过是在数千年之后,作为异国游客漫步于现代化建筑组构而成的钢铁城市,关于索兰契亚的一切,都只能从博物馆和几处面目全非的遗迹中见到。
“那我就是第一个陪您旅行的人了,真好啊。”王女挽住神灵的手臂,像普通少女挽住友人一般亲昵。
洛荼斯一想,还真是。
算上曾经的记忆,艾琉伊尔也是第一个和她一起旅行的人,不过总觉得这种感觉有点奇怪。
等两人一起走出一段路,她才反应过来。
这趟行程照理说是政治意义更重些,被说成旅行也就罢了,这种闺蜜出行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不,这种描述也不太准确。
洛荼斯被王女挽着往前走,一边在脑海中搜刮合适的形容词,半晌,一个诡异的词语自作主张地从记忆库存里跳了出来。
——母慈女孝。
洛荼斯:“……”
她默默删掉了这个莫名其妙的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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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停留后,一行人正式踏上路途。
商队路线大致是沿着白伊禄河行进的。
索兰契亚境内唯一的河流发源自北部雪山,在底格比亚城附近分出一条支流,也就是途径卡迭拉的白伊禄河。
它在卡迭拉城外的高山之下转向,滚滚向南流淌,穿过南部最大的主城——被称为太阳神之城的苏里尼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