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力事物,也就不必为此劳心劳力了。
“本打算审判庭公布结果之后再细说,不过,既然大宰相提出疑问,我也不好置之不理。”
“霍斯特所犯下的罪行,是谋害先王并且栽赃给先王后。”艾琉伊尔垂眸,“也就是我的父母。”
一石激起千层浪,哪怕是秉持少说少错、从廷议开始就安静如鸡表情呆板的大臣们,也在此时流露惊愕的神色,发出小声动静。
谋害先王!
霍斯特当年伏在先王棺上哭得昏天黑地的模样,很多人至今记忆犹新,还有诗人歌颂他对先王的兄弟情谊——可要是罪名落实,霍斯特之前给人的印象就会全盘颠覆。
而这样一来,王女再怎么发动宫变夺权夺位,也都是名正言顺,理所应当。
大宰相则对这事一无所知,先王在位是他就是权臣之一,和当时的霍斯特没有多少交集。
闻言,他强作镇定道:“这是空口白牙的污蔑,当年那么多人都没发现问题,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王女又是怎么知道的?”
艾琉伊尔眼前控制不住地回现出当年的情景。
鲜血,深入胸口的金剪,霍斯特狰狞的脸。
画面一闪而过,王女闭了闭眼,心绪依然沉着理智,并不似幼时的激戾。
“我亲眼看到的。霍斯特对父王下手,逼我母后自裁的时候,我也在那座寝殿。”
大宰相嘴角扭曲了一下。
不等他质疑,艾琉伊尔就接着道:“当然,仅凭我所见无法取信于人,这点我知道。”
“但霍斯特留下了证据。他不敢让父王的灵魂回归诸神之国,所以没有为他举行葬礼。”
“开什么玩笑?那场葬礼我们都参加了!”
艾琉伊尔冷笑。
“对,霍斯特是给空气办了场葬礼——在伊禄河边进行仪式的那具棺木是空的,送进王陵的也是空的,而真正的父王和母后被丢弃在城外的无名墓地,用镇压罪人的黑石棺埋葬。”
台下响起几人细微的吸气声,大宰相睁大眼,双手捏成一团。
“这、这太荒谬了。”
“那么,你是想现在就打开王陵,看看里面是不是空棺?”
“……”大宰相失语。
艾琉伊尔冷冷地、威严地望了他一眼。
“昨夜霍斯特逃离得匆忙,没带走所有亲信,其中与霍斯特当年的罪行有关者已经被交给审判庭,很快就会得出结果。”
“父王的王陵当年刚修建到尾声,没有好好收尾就匆忙完工,为此,接下来需要重新进行修缮,你们也会看到其中究竟是不是空棺。”
“当一切准备就绪,由我为父王母后重办葬礼,移入王陵。”
“各位可有意见?”
短暂的寂静。
卡尔顿和波多尔对视,齐齐上前:“遵从陛下之意。”
改口改得自然而然,从“殿下”到“陛下”的差距,一切尽在不言中。
官员纷纷有样学样,剩下的人也顶多是不说话罢了,大宰相望着眼前的景象,沉默良久,颓然长叹。
当廷议结束,艾琉伊尔回到寝殿。
还是先王后当年的寝殿,连夜打扫出来,供她暂住。
望着熟悉而陌生的陈设,艾琉伊尔单手支着下巴,没什么心情地用调羹搅动杯中牛乳,忽然想起她曾经也对洛荼斯讲过那些。
——关于她是怎么发现空棺的。
当初举行葬礼时,霍斯特带着棺木到伊禄河边洗礼,凡是有品级的官员基本上都去了,王宫内冷清萧索,人人自危。
艾琉伊尔被关在自己的房间,好在霍斯特似乎不怎么重视她,只派了两个侍卫看守。
年幼的王女摆脱侍卫,跑去停尸的狭小房间,想见母亲最后一面,未曾想看到了父亲的尸体。
血迹斑斑,死不瞑目,挤在同一具黑石棺里。
一瞬间,艾琉伊尔明白了。
霍斯特根本没有为父王举办葬礼,他带去的是一具空棺。
那时,小王女知道这件事不能声张,否则霍斯特不会留她。
本想偷偷跑去找父王的旧臣,却在半路被霍斯特的人拦住,带着秘密被送出王城,流放到遥远的卡迭拉。
所以才会遇见洛荼斯……
王女回想说起这件事时,洛荼斯脸上细微的表情,还有那只落在头顶、轻轻揉了揉的手。
她静静坐了半晌,忽然抬起手放在黑发上,模仿记忆里的角度和力度,说不上怀着怎样的念头,慢慢揉了一下。
……有点傻。
艾琉伊尔放下手臂,轻嘲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