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宿宿压了压嗓子,装作被吵醒,声音沙哑的样子,“嗯?赵嬷嬷?你说什么?”
赵嬷嬷拍了拍门,“开门。”
她吓得往前缩了缩,压近玄机的胸膛。
两人都心跳得极快,却不是为同一件事。
“赵嬷嬷,这大半夜的,就算你是嬷嬷也不能硬闯我的闺房呀!”年宿宿拔高音调恐吓道:“若影响我休息,明天怕是不能再学规矩了!”
她一边说,一边拉着玄机往内室走。万一赵嬷嬷硬闯那就糟了,得先将玄机藏好以防万一。
摸黑前进,还拽着个大高个,年宿宿一个没注意膝盖就磕到上了凳子,痛得钻心刺骨,她压着嗓子无声尖叫。
“嘶……”
玄机扶着她的胳膊,担心地低头问:“没事吧?”
她摇摇头,两人穿过屏风进入内室。
不知是不是真被她的话恐吓到了,外头竟真的没了动静,赵嬷嬷已经离开。
两人临近窗边席地而坐,月光洒下来恰好将面前的一方小天地照亮,两人都看清了对方的脸。
年宿宿已经渗出了一层细汗,湿透的鬓角贴着额头,脸颊透着粉红。
玄机目光四处乱瞥,唯独不敢落在她身上。
年宿宿看着那金光闪闪的面具,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来:面具下的脸是什么样的呢?
她曾听过一些关于玄机的传闻。
传说天玄山庄庄主之所以终日戴着面具是因为样貌丑陋,大人见了恶心得吃不下饭,小孩见了啼哭不已,比那话本上的九头怪还要渗人。
不过她并不信这些传言,光是那一双邪肆的凤眼就十分漂亮,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再难看能难看到哪里去呢?
玄机见她一直盯着自己,不好意思地偏过头,“看着我做什么。”
年宿宿莞尔一笑,“我在想,你不戴面具的样子是什么样的。”
玄机脖梗一僵,讪笑着扯开话题,“刚刚那是你的教习嬷嬷吗?”
年宿宿两眼一黑,说到赵嬷嬷就来气,她气鼓鼓地控诉:“仗着自己是皇后的人明目张胆针对我!幸好我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她要和我斗,我就跟她死磕到底!”她咬牙握拳,“哼!”
她可憋死了,终于找到个能吐槽的人,自是不愿轻易放过,又噼里啪啦地举例了种种赵嬷嬷针对她的细节,发泄完怒火,她后知后觉地问:“你怎么知道她是教习嬷嬷?”
玄机一怔,也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连忙找补:“我虽不是皇室中人,但也知道宫里头的规矩和宫外是不一样的,你要嫁给太子,礼仪自然要重新学,算算日子就是这几天的事。”
年宿宿情不自禁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天玄山庄的庄主,竟能凭蛛丝马迹推断出这么多。”
“少来。”玄机斜睨了她一眼,旋即目光轻飘飘落到窗外的那轮圆月上,“你要见我可是有事?”
他心里忐忑不定,担心她要悔婚,托自己带她离开。
作为玄机,他巴不得有这个机会,可当身份回归秦君郁的时候,他却不敢这么做。
幸好年宿宿只是为了感谢他帮了自己的忙,还问他要联络的地址,因为她现在多了层身份,两人以后再像现在这样见面不合规矩,她觉得还是写信的好,既方便,安全系数也高。
万一他哪天过来时不小心被赵嬷嬷撞见,那就死定了。
玄机意识到她要与自己保持距离,心里猛然被抽空了一大块,这才发觉,她是有婚约在身上的人了,再过不久,她就要嫁人了,而他——一个居无定所的江湖游人,和东宫太子妃会彻底成为两个世界的人。
虽说她嫁的人也是自己,可玄机还是觉得心里闷闷的,自己成了自己的情敌,自己吃自己的醋,这合理吗?
年宿宿没发觉他在游神,心不在焉地把玩着腰带上的穗花,闷声道:“虽然我们是朋友,但始终男女有别,我们现在这样已经是越界了。”
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她心中生出一丝愧疚来,有一种谈了恋爱要和异性朋友断绝关系的感觉。
她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旁人不会这么想,她没办法改变别人的想法,只能尽量避免这些麻烦。
“嗯,我知道。”玄机的声音也沉了几分,不似以往清朗。
他攥紧了袖口,心痛不已,“为了年姑娘的清誉……”
“我以后再过来的时候一定会更小心,决不让人发现,请放心。”
年宿宿的大脑有一瞬间宕机了,扯了扯嘴角,不可思议道:“不好吧?”
难道不应该说以后少点来吗?
玄机盘腿而坐,顶着膝盖支起胳膊,掌心托着下巴,目光如炬,“怎么了?我们清清白白,为何见不得面?”
他嘴角忽然一勾,笑得意味深长,“还是说……你觉得我们这样是在偷情?怕被你你的太子哥哥发现?”
年宿宿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目光不自然地落到他身上,有几分默认的意思。
虽说她没那个心思,可孤男寡女深夜共处一室,跟偷情有什么区别?
玄机“嗤”一声笑得低下头,调侃道:“放心吧,就算是偷情,我也是天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