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楷彦还记得,他们家搬到这里,就是在他初一上学期的时候。
那时,何母激动地告诉他,以后他们再也不用过颠沛流离的生活了。
虽然以夫妻二人的收入,他们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能过得不错,但终究缺少了几分家的感觉。
“妈妈,你不用去其他城市出差了吗?”何楷彦试探性地问道。
何母很早以前就给他解释过自己工作的性质,她主要负责去各个城市寻找一些资料记载不全的植物,再将植物的照片和种子带回研究所。
然而,现在城市里的生态环境已经愈发恶化,很多连名字都没有的植物也默默消亡了。
这也是为什么何母在每一个城市逗留的时间都不太长,因为城市里并没有那么多的植物供她研究。
像是常见的绿化带植被或是行道树,早就有了详细的记载,她想要找到的是稀少的植物亚种,甚至是未被发现、命名的种类。
一提到她的工作,何母的语速瞬间变快了许多,“我这么给你解释吧,小彦。因为咱们要去的城市,叫做‘焦安市’。焦安市周围有好几座山脉,人为开发的痕迹极少……”
焦安市的经济发展速度不快,比不上那些日新月异的大都市,它的优点就是气候非常好,很适合养老或者度假。
严格来说,焦安市是北方,但它的气候却兼具了南北两种特征,夏季湿润多雨,略带几分暑气,冬季严寒多雪,又很干燥。
这就导致焦安市周边的山脉也呈现两种风格,靠北边有皑皑雪山,靠南边的又如原始森林一般,树木高耸入云,白天都不见日光。
不久之前,何母的同事专门去了焦安市附近的薛家山,那里面的植物种类无比丰富,令他这个植物学教授都大为赞叹,有很多植物他见都没有见过,甚至还有一些灭绝的珍稀植物。
想要研究明白薛家山的植被,那可不是三五年就能完成的工作,很可能需要三十年、五十年。
而何母考虑到焦安市的升学率也还可以,便主动和研究所请缨,要去焦安市做长期的研究工作。
研究所也正愁很多教授都不愿意去这个偏僻的小城市,何母开口以后,研究所立刻给何母发放了一系列的福利。
其中,最有价值的一项,就是相当可观的住房补贴。
除了何家买下的这套房,研究所还在薛家山附近又安排了一套单人住房,供何母做学术研究,还带一个小型的实验室和占地超过三百平的庭院。
何母在来到焦安市的一年里,先是调查了城市里的稀有植被,才开始准备进入薛家山。
不过,薛家山可不是能够轻易征服的山峰,焦安市的海拔本身就在两千米以上,薛家山的至高点更是达到了五千米。
一进入九月,薛家山的气候就变得异常恶劣,大风、瘴气、严寒……都阻碍着何母的脚步。
只有每年的五月底到八月中这一段时间,才能够入山调查。
为了不让儿子担心,何母隐瞒了薛家山的危险。
而现在,何父不得不替她说出这些事实。
“你妈妈在进去之前,签了两份文件,一份是保密协约,另一份……是她自愿承担进入山区的一些危险,哪怕失去生命。”
薛家山的优点,就在于它未经开发,没有遭到人为的破坏。
缺点亦是如此,除了极个别的登山爱好者和薛家山的守林员,几乎没人敢进入这座死亡之山。
何母第一次到薛家山附近调查时,就发现山脚下并没有村落。
这是很不符合常规的,都说靠山吃山,薛家山里有非常丰富的物资,其中就包括许多中草药。
但焦安市的人竟然不愿意利用它,总不能是因为这里的人懒得进山背药材吧?
她将车往外开了三四公里,才看到一座点着煤油灯的小屋。
何母敲了敲门,住在里面的是位上了年纪的老婆婆。
“老人家,我想问你个问题,这附近怎么没有人住呢,是因为没有通电吗?”何母问道。
她观察了薛家山附近的设施,这附近绝对是没有通网的,连自来水管都不多见。
住在这里的老婆婆家里也没有自来水,她应该是靠院子里的水井来做饭洗衣的。
“有人,有人住啊。”老婆婆的声音浑浊不清,“周围住的人可多啦,一百多口呢。”
何母一愣,她很快就想到,在她小的时候,的确有人不住在房子里,而是住在窑洞或是山洞里。
难道说薛家山附近的住民也是这样?
但现在都是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有人会选择这种简陋的住处呢。
老婆婆抬眼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不会是想要进山吧?我告诉你,这座山进不得……靠近这座山的人,都死了。”
“什么?”何母愕然。
老婆婆的语气不紧不慢,像是在讲故事一样,说出了薛家山的由来。
古时,山脉的这一侧是中原地区,另一侧则有一个小国,名为若泽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