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牵手的两人一路相顾无言。
万籁俱寂,甚至连虫鸟的鸣叫都没有。
穆连紫不知道盘获在想什么,同样的,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纵使脑袋似乎是全然放空的,但也似乎脑海里不断来回涌现各种不同的问题,而每个问题都与同一个人有关——那就是盘获。
她恍然意识到,自己对盘获开始有点在意了。
然后,她又想到了白日里温故知和穆连缃说的话……现在想来,他们俩话中的担忧不仅是怕盘获对自己做什么,更关键的是担心“她”对他产生羁绊的情感吧?
穆连紫的视线从盘获的侧脸又转回到了两人的牵着的手,她几不可闻地叹息。
确实是在意呢。但,古人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阵子的经历,无不让她更加清楚地认识到,她与他,不是“类聚”,是“群分”。
盘获仿若听到了她的叹息,握住她的手的力道稍稍加重了些。
两人就这样,回到了雁园。
面对一桌子的美味,穆连紫不惊不喜,与平常大不相同。她静默无声地试了菜,又不言不语地吃完了晚膳。席间,盘获也没有说什么。
截止到用完膳的那一刻,两人之间都没有交流。
用完膳放下碗筷后,已经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了,盘获依然坐在餐桌前,没有要走的意思。
穆连紫也没开口,只是挑着眉,微微颔首,无声地询问:殿下您还不走?
见穆连紫终于正眼看他了——从他牵着她开始走回雁园,再到回到雁园,接着用膳,穆连紫全程没有正眼看他——盘获坦然地与穆连紫对视。
“紫儿没有话要同孤说吗?”盘获一直没有说话,原来是想等着穆连紫“亲口”和他说一说今天发生的事,但没想到等着等着,等来的是一个“送客”的眼神明示。
他承认,最终还是他败阵了——既然等不到她主动开口,他主动询问又何妨——想通这一点,他也不再保持沉默。
穆连紫摇摇头,表示没有。
“你可知道对方……唔,那名女子是谁?”盘获问。
穆连紫心想:这是要准备兴师问罪了?
想到这一层,她挺胸,抬头,坐直了身子,大有用动作告诉盘获她“身正不怕影子斜”之意。
她的这几个动作全部落入盘获眼里,他轻笑,语气是慵懒的缓慢,戏谑地说道:“紫儿以为,孤这样问你是准备对你‘声罪致讨’?”
被说中了心中想法,穆连紫脸微红,尴尬地扯扯嘴角,咧出一个欲笑未笑的别扭表情。
“紫儿刚刚的表现,孤很不满意。”盘获说着,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到穆连紫表情里带着“看吧,我就知道”的了然表情时,继续说道,“下次再遇这样的情况,紫儿如若能更干脆的反击,不让自己受到一丝的伤害,孤定然会相当满意。”
穆连紫骇然,脑中瞬间浮现之前盘获给她拍灰土的画面。然后,穆连紫还是开口了。
她说:“我知道她是忠国公府的表小姐,在去瓦舍的路上不小心和她起了冲突。虽然知道她的身份,不过名字却是不知道。”
“那种晦气的名字,紫儿毋需知道。”
穆连紫吃惊地看着盘获。
听太子这么一说,是不喜?可不论是从忠国公府与太子府的关系来说,还是根据那个国公府表小姐口中亲密地喊着“太子哥哥”来研判,他和她之间的关系应该熟稔且亲近才是。
就好比顾家兄弟,又好比那逝去的顾芷兮——这个表小姐能气焰如炽地打着忠国公府的名义招摇过市、作威作福,不难看出,这个“表小姐”占尽了顾家正牌小姐才会有的好处——想到这里,穆连紫突然有些同情“顾芷兮”,似乎大家都在想着她、念着她,但她原来的一切都不属于她了……
“原来陆公的‘死去元知万事空’当中的真意在此啊……”穆连紫自顾自地低喃。
盘获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但看到她突然申请落寞,他然不住自检——他刚刚说的话重了些?
他清了清嗓子,说:“她叫林菀菀,顾家远亲,跳梁小丑,不值一提。紫儿日后遇到她不用有所顾忌。”当然,你以后也不会在有机会遇到她——这句话盘获并没有说出口,而是在心中暗语,眼里的杀气昙花一现。
然后他继续说:“以后无论何人,紫儿毋需迟疑,一切以自身周全为首要考虑。紫儿勿忘,还有孤。”
盘获说得极其认真——这也是穆连紫见他没有带着其它任何意味的、非常纯粹的“认真”。
穆连紫的心里某一块的空虚,一时之间被填满了。她似有千头万绪、千言万语,最后都化作了一个“点头”的动作。
盘获见穆连紫一扫之前地阴霾,神色回复如常,心里某种说不明的担心也放下了。
他唤来了碧衣,让已经在雁园外候着的尚衣局的人进来。
看着一群宫衣装扮的人鱼贯而入,穆连紫满脸疑惑。
“尚衣局的宫人,来给紫儿裁制新衣。”盘获言简意赅地说明道,同时眼神示意宫人为穆连紫量体。
宫人非常识趣,立马上来两人“扶”其穆连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