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认为自己对天帝的情感有伤天和,更有可能会伤了天帝的威仪,是以控制得极好,从未对外说起过,也从未对外展现过。
天帝羽化后,她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长依强忍着悲痛,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无声的陪伴着她。
海棠再无法自控,双目泪水不止,絮絮叨叨的同长依说着那些被她封存在内心最深处那些话。
长依目光柔和的看着她,一言不发的倾听着,没漏掉海棠所说的任何一句话。
直至她哭累了,伏到自己肩上睡了过去,方才将目光投向瑶池中在夕阳余辉中开得妖艳灿烂的百花。
是啊,玄清姑姑那样绝世的风采,让人全然忘却了男女之分,四海八荒心仪她的男仙不知凡几,女仙亦然。
只是她周身散发着与东华帝君极为相似的超凡脱俗,让人生不出拉她入凡尘的心思,是以没有一人敢入玄清殿自荐枕席。
只是没有,而并非是不想。
即便是海棠姑姑这样“近水楼台”的神仙,也未曾生出过“先得月”的念头。
而今玄清姑姑身归混沌,不知四海八荒会有多少神仙会如海棠姑姑一般,为之悲痛入骨,黯然神伤。
事实上,长依心中的痛意比之他们,只多不少。
她未化形时便生了灵识,犹记得那时还在昆仑虚的后山。
白浅姑姑只要在昆仑虚,日日都会去灵泉旁同她和那朵金莲说话。
她说得最多的,便是一些逸闻趣事,与玄清姑姑。
后来,她终于化形了,墨渊上神将她收做义女,不久后便见到了相携而来的玄清姑姑和桃桃姑姑。
她对桃桃姑姑有一种天然的亲近,后来听义父说,她是少绾神与祖媞神灵息结合所化,桃桃姑姑便是少绾神,她便明白了那抹亲近的原由。
而对玄清姑姑,她未化形时便因为白浅姑姑的话而生出了好奇。
桃桃姑姑和白浅姑姑时常带着她去九重天的玄清殿小住,与玄清姑姑相处的日子越长,对她的孺慕便愈加深厚。
她能长成如今这般,深受玄清姑姑的教导与影响。
那是她的玄清姑姑,教养她长大的玄清姑姑,怎么就选择抛下她们献祭了呢?
瑶池仙境,花儿开得这样曼妙,而最为怜惜它们的人,往后再不会来了……
瑶池角落,牡丹花盏怒放的花丛中,一道高大的身影颓然的坐在地上。
罗睺抬起右手捂住双目,紧咬着牙关,脸颊不受控的抽动着。
直到刚刚听了海棠所说的那些话,他方才看清了自己的心。
天帝还是公主殿下时,入了军营大刀阔斧的整顿军纪,将他推至上将军之位。
那少年意气的模样,那桀骜潇洒的笑颜,便在他心中生了根,挥散不去。
他只以为那是对天帝的崇敬,却没想到……
他明白得太晚了。
斯人已逝。
还会有再见的一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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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媱山上,祖媞与桃桃将自己关在后山的一座石室内,数日未曾踏出石室半步。
连宋与墨渊在石室外大眼瞪小眼,虽心中担忧,却没一个敢踏足石室。
四神使更是如此,所以早就跑得不见了踪影。
祖媞与桃桃进去了多久,石室内便沉寂了多久。
终于,桃桃先开口了。
“祖媞,你如实告诉我,那通衢之阵……”
“是我告诉玄清的,她嘱咐我不要将她询问过通衢之阵的事告诉任何人,我应下了。”
“你有预知之能,是不是早先便知道她可能会献祭?”
“是,在她献祭的前三日,我做了一个隐晦的梦,梦中漫天的金红火焰,迤逦,壮烈,悲怆。那时我便确定了玄清已经做下了最后也最为坚定的选择。”
“所以你才会来章尾山寻我,说有心烦之事,却不说究竟是为何事心烦?”
“不错。”
祖媞十分坦然的回答了桃桃一连串的问题,全然没有顾及桃桃可能会因此与她生分,也许是相信桃桃不会如此。
尽管桃桃的脸色因为她的回答愈发惨白,但也确实没有生出被欺瞒而应有的气愤之情。
她该气愤吗?
该,因为她们是生死相依的朋友。
而不该,是因为在数十万年前,她与祖媞也做出了同样的决定,也选择抛却一切,为人族献祭。
她想,大约正是因为她们曾经面临同样的选择,所以清清才选择向祖媞询问通衢之阵的事,而不担心会因此伤害她与祖媞之间的情谊。
是了,她向来都比旁人想得周全,怎会因为自己让她们生出隔阂?
沉默半晌后,桃桃蓦地抬起头,目光如炬的问,“祖媞,既然我们能复生归来,那清清是不是也能……”
祖媞抿了抿唇,轻声道,“我不知,或许会……”
玄清的情况与她有所不同。
万物仰光而生,光存在,光神便不会真正的消失,所以她的那些神使只是沉睡,并未消亡。
而那四只凶兽是当着几个神将的面化为了灰烬,追随她们的主人而去,玄清更是